。”楚翊目光凌厉,含着恨意。 “有何目的?”生母追问。 “为战事破局!” 养母忧心地问,接下来,对方会走哪一步棋? “我不确定,静观其变。”楚翊把玩那些小衣裳,让自己心情好一些,以免影响理智。 生母剥着松子,把果仁往姐妹嘴里塞,满嘴乡土气地嘀咕:“齐国皇帝也是个人物,心眼子比你还多。你是八月的石榴,他是当铺里的算盘珠子。” 养母笑得直甩手帕。她出身书香门第,喜欢听这些俏皮话。 楚翊冷哼一声,不屑又不忿:“没一丝可比性。” 谁提议,谁通敌。楚翊静待答案。 中午,在光启殿用膳时,生母身边的太监来了。那人将他请到殿外,附在他耳边,悄悄说了一个人:“吴侍读。” 吴瑕,吴正英的孙子。还得知,自其入宫伴驾,便与皇帝形影不离。 楚翊怔了一下,给了那太监赏钱,一步步挪回大殿,坐在堆满文书的桌案后出神,浑身发冷。 怎会是他?吴大学士三代单传的独苗啊。想必,百姓怀念恒辰太子的说法,也是他灌输给皇帝的。 楚翊眼前闪过,那个面容清秀,却隐隐透着凉薄的书生。他想破脑袋也不明白,吴大学士清高一世,孙子为何通敌。 若真是此人,事情会非常棘手,加倍复杂。 楚翊拿起一份厚厚的公函,眼前被思虑填满,读不进一个字。他想写信和小五商讨,又怕对方分心。何况远水救不了近火,小五离都多时,不解内情。 最终,他还是落笔。 没说正在逼近的阴谋,而是叮嘱:无论发生何事,听到何种传闻,皆以战事为先。自己会尽全力,保证粮草不出岔子。 既然对手的终极目的,是扭转战局,那他就稳住阵脚。任尔花拳绣腿翻跟头,我自扎稳马步。 略做思索,楚翊召来制敕处的书办,威严而干脆地下达钧令:“升任东篱知县周存,为流岩知府,协理边军粮草。东篱县丞,暂代该县正职。原流岩知府,回都待命。拟好即发,六百里加急。” 周存,是玉川公主现在的名字。她才能出众,心思细腻,治下政通人和。她能毫无保留地献上战船构造图,楚翊也将心比心,在紧要关口全然信任于她。 而且,楚翊早就想革了流岩知府。此人在爆发瘟疫时,居然想让病患自尽,不仁不义的狗东西。 之后,他派人从户部衙门召来李青禾。 自抚恤伤残士卒的政策推至地方,户部需要核查的账目骤增。李青禾忙瘦了一圈,黝黑沧桑的脸庞像一把刀,愈发刚毅。 面对心腹,楚翊也不扯闲篇,开门见山:“李大人,我委任你为督粮钦差,即日赶赴西南,全权为叶将军筹办粮草。新任流岩知府,是你的熟人玉川公主,你请她全力配合。” 李青禾黑亮的眼珠转了转,低声问:“王爷,朝中出了什么事?”在各地推行新政的历练,令他多了机敏。 “没事。但我有预感,要有事了。”楚翊脸色冷峻,三言两语,讲了自己的推测,“皇上身边的吴侍读很可能通敌,从恒辰太子入手,离间我们叔侄,进而影响整个战局。” 李青禾轻吸一口气,难以置信。他没有说摄政王想得太多太深。楚翊所处的位置,必须如此。 “下官明白了。”李青禾郑重点头。 楚翊单手撑头倚在桌案,平淡地说出惊雷般的预言:“想影响战局,必过我这一关。我想,幕后之人会不择手段,把皇上当刀使,令我失权。眼下,我只好走一步看一步。” 他从案头翻出一张地图摊开,对神色凝重的李青禾勾了勾手。 “目下,有八万大军在围困叶霖所在的博观城。”楚翊在图上一点,修长的手指又移到东侧,“五万精锐,布防于齐军修筑的防线,将在宛延城择机而战。还有十几万预备队,在重云关一带受训操练。两处战线的粮仓,囤有七日军粮。每日人吃马嚼,耗费无数。” 李青禾缓缓点头,目光毅然,已料到摄政王要说什么。 “未来,无论朝廷发生什么变故。”楚翊在地图重重一拍,绕到李青禾身边,按住他的肩膀,“无论你收到怎样的旨意,无论山崩地裂、天上下刀子,务必将给养源源不断送到前线!军中余粮,不可低于三日所需。否则,士气不保。” 李青禾毫不犹豫接下重担,双拳一抱:“我就算把脑袋卸了当轮子,以血肉铺路,也保证粮草不断!” 金光一闪,楚翊亮出一枚金牌令箭和钦差印信,眸光泛红。 李青禾双手接过沉甸甸的重任,敛在袖中,躬身告退:“下官回家收拾一下就动身,必不辱使命!” 楚翊目送这个正直果敢的男人离去。他说,天上下刀子也要保证粮草,背后的含义,是这份使命比性命还重。 李青禾听懂了,却没有一丝犹疑。 呆坐片刻,楚翊提笔,开始作皇帝安排的“功课”,写文章论述恒辰太子的缺点。 他要批判他的至交,他最尊崇的人,金子般的人。那金色的余晖,至今罩在他肩头。 大殿灌满清爽秋风,楚翊却感觉,自己是一团正在锅里烹煮的肉。笔像刀子,一下下剜他的心。浓墨似血,淋漓地洒满纸面。 刚起了头,他就难抑愤恨,一把揉皱纸张,掩面哽咽。可是不写,就不知国贼的下一步棋。 “唉,若小五在就好了,本王急需安慰。”楚翊掏出老婆绣的宝贝手帕,抚着一片片可爱的叶子,渐渐平静。 另取一张纸,重新落笔。 ** 经筵结束,永历小皇帝恭谨地送别讲授的翰林院学士,松了口气。 侍读吴瑕奉上清茶,轻声道:“陛下累了吧,学生陪您出去走走?” 永历欣然一笑。 他很喜欢这个年轻人,几乎无话不谈。而且,这是老师的血脉,有天然的好感和信任。 他听翰林院上了年纪的学士说,吴师傅年轻时,就是这样子。清秀文雅,从头到脚都干干净净。 从吴瑕身上,可一窥恩师年轻时的风采。每每思及,永历就凭空生出更多的亲近感。 “朕采纳了你的提议,让九叔写篇文章,压一压坊间这股怀念恒辰太子的风气。”散步中,永历闲聊道。 “万岁圣明。”吴瑕立即捧场,“恒辰太子固然优秀,可执政的是陛下。您又年少,不着手压制,根基不稳。九爷忠贞赤诚,定能助陛下度过这一关。九爷万流景仰,他一出手,保证再无波澜。” “九叔当然和朕一条心。”永历笑着在心口拍了拍,“唉,吴师傅走后,朕这心里,像被掏走了一块肉。” “学生愿为陛下尽心尽力。”吴瑕的嗓音柔和轻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