效很弱的家庭级用药,海角上到处都能买到。 “你还买挺多,”陆宗停觉得有些好笑,“也是娇贵到了一定境界了,怕死到了宁愿背着这么一个大箱子跑来跑去的地步。” 陆宗停此时其实没有很大的恶意,单纯地想说个玩笑话,只是习惯了对陈泊秋冷嘲热讽所以讲出来还是有些难听。 他不知道,陈泊秋的这些药并不是从正规渠道买的,而是跟之前的分离酚一样,是灯塔生产的残次药品。一来买药对他来说很困难,流程和手续都不比当年批血浆简单,二来他觉得自己也不适合用那些药。 他也不知道,在那些看起来平平无奇的家庭用药下面,埋着不同规格的血浆袋、营养液,还有一只外置人工肺。 那是陈泊秋没办法离开的东西,因为他知道没有人会救他,他必须要把它们随身带着。 “嗯……嗯。”陈泊秋不知所谓地应着陆宗停,他自己也不知道自己在应什么,只是再次关上医药箱时,手心里蒙了一层细汗,指尖在轻轻发抖。 幸好陆宗停没有翻他的隔层,要是他看到了血浆营养液和人工肺,一定会觉得他又偷拿了灯塔的珍稀资源出来吧。 他解释不清的。 “走吧,”陆宗停说,“就在前面了。” 陈泊秋点了点头,让陆宗停先走了一会儿才慢慢跟上,但劣质的空气钻进千疮百孔的肺里,就像在撕扯里面的血肉,血腥气烧着心往上涌,他走了没几步,就弯下腰吐了。 吐出来的是他吃下去还没消化的黄泥水和糙米饭,混着血落了一地,他扶着枯死的树干,好一会儿都直不起腰来,视线里也渐渐看不清陆宗停的背影。 怀孕的负担对他来说比想象中要重,这也是荒原灰狼的种族特性之一。它们原本是强势到无可挑剔的种族,当年几乎没有任何办法可获取到它们的异种血清。后来人们才发现荒原灰狼到了繁殖期会变得极其虚弱,战斗力锐减甚至毫无还手之力,人们才得知灰狼一旦怀孕,浑身上下所有的精血都会集中在孕囊,不顾一切地护住胎儿,这对怀孕的灰狼来说是极大的负担和消耗,大部分灰狼都在产下后代后死去,或者根本坚持不到分娩。 他好像有些,跟不上陆宗停了。 — 陆宗停没走多远就看到了那个小姑娘,陈泊秋也慢慢跟上来了。 她抱着自己的膝盖,静静地坐在一个小土包上,身边盘着一只血肉模糊面目全非,已经分辨不出种类的畸形蛇尸。因为看不出来盘了多少圈,所以也不知道它有多长,但可以看出来它有水桶那么粗,被打烂了的头部隐约看得出来是属于毒蛇的倒三角形,裸露在外面的獠牙和快要掉下来的眼珠在昏暗的天色下泛着诡异又惨淡的光。 小姑娘很安静,不哭不闹,只是坐在那里,低垂着眼睫看着自己的爸爸,除了那句重复了无数遍的“这是我爸爸”,不肯再多说什么。 她不让人靠近,也不愿意离开爸爸,没有办法确认她是否感染。 陈泊秋没有第一时间辨认出蛇尸的种类,但认出了这个孩子,他们见过。 在60多年前燃灰大陆的一场陨石雨中见过。 可是这么多年过去了,她怎么还是当时的样子,一点也没有变? — 那场陨石雨来袭的时候,陈泊秋在带领队员撤离,经过一个破败的城区,隐约听到有小孩子惶恐无助的哭声。 孩子的笑声有多让人心软,哭声就有多让人心疼。陈泊秋思考了半秒就跳下防爆车冲进了城区,在一个风雨飘摇的屋檐下找到了五个孩子,最大的就是这个小姑娘,她浑身发抖却还用力抱紧其他几个小一些的孩子,小声地安抚着。 陈泊秋凭着自己面对陨石雨灾难的经验,把他们一个一个带到防爆车上,一路上有数不清的成年人老年人,他们很多都是上一秒还在嘶吼着向他求救,下一秒就被陨石击中,要么碎成齑粉,要么烧成灰烬。 陈泊秋没有多看他们一眼。因为十方海角没有收容他们的能力,只能最大限度地把健康的小孩子带回去。 当时小姑娘跟他说,哥哥你先救弟弟妹妹们,我不怕。 可是他回去以后,小姑娘不在那里了。 他坚信她是躲起来了,而不是尸骨无存,他想去找,但是他前方一块陨石砸落的时候引发了爆炸,强烈的白光让他陷入了短暂的失明,而且他体力已经透支,护着孩子们的时候身上也留下了一堆烫伤擦伤,如果不是林止聿把他拽回去,他也就跟那个城区里被放弃的人们一样的下场。 小姑娘明明怕的。 陈泊秋在一片漆黑的视线中想道。 第13章 重演 陈泊秋在想会不会是自己认错了,但是看小姑娘的声音和神态,好像又没错。 沈栋也才赶到没多久,蹲在小女孩身前几步远的地方,轻声细语地问她:“害怕吗?” 小姑娘摇头。 “小小年纪,就会骗人了,”沈栋叹道,“你在发抖。” “我、我只是冷,”小姑娘垂下眼睫,看着爸爸面目全非的样子,喃喃地道,“这是我爸爸。” “叔叔知道,你已经陪了爸爸很久了,你不想离开他,”沈栋声音轻柔,“但是爸爸只是去你们下一世的家了,他要早点开始生活,工作,然后等着再次遇到你们,就像这一世他也是先来的那样。” 小姑娘眼眶红了,却只是不知所谓地摇头。这让陈泊秋想起来,当年她也是在他把弟弟妹妹都带走之后才掉了眼泪下来,之前一直都拼命忍着,特别乖。 “沈栋,真有你的。”陆宗停喃喃说着,不知道为什么,忽然想起了林止聿,眼眶莫名地酸涩起来。 身旁一个黑舰察觉到长官的情绪,温和地询问,陆宗停说没事,想我哥了。 他是刻意提林止聿的。 别过脸的时候看到了陈泊秋依旧一副木然的样子,心底有些发凉,轻轻地冷笑了一声。 有时候真想挖出这个人的心来看看里面到底都是些什么,是什么都没有,还是装满了他自己。 沈栋继续问小姑娘:“你叫什么名字?” “蕴秀,苏蕴秀。”小姑娘忍得辛苦,却还是冒了鼻音出来。 陆宗停心想,多好听多温柔的名字,给她取这样一个名字的父亲,应该是个温厚良善的读书人,可是他进入了军统部,穿上军服拿起刀枪,义无反顾地签下了生死状,走上了一条一往无前而没有明天的路,死在他曾经奋力去保护的同类手下——听这里的黑舰说,他们要杀他的时候他没有任何挣扎反抗,只是用他已经变得妖异恐怖的声音颤抖着说,恳请战友们不要吓到我的小女儿,她总是躲在不远的地方偷偷看我。 “叫你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