宗停没想到他突然提这个,愣了一下才硬梆梆地道:“随便你啊。” “谢谢……” 他不知道,陈泊秋在那端反复吞咽着喉间的腥甜,却还是无法阻止从破败的心肺间不断逆流而上的鲜血,他又不断地擦拭嘴角和下颌,却也擦不干净。网?址?F?a?布?y?e??????ǔ???ε?n?Ⅱ??????5?????ò?m 他没有想到他会同意,所以更加不知所措,可是很努力地试了很多遍,那个名字却怎么也没办法从口中唤出。他真的没有别的意思,就是想像以前一样喊他一声,无论能不能得到回应。 他看不到他那只浸满了鲜血的多维仪屏幕上开始出现乱码,也听不到信号开始嘈杂波动,最终他只说出来一句:上校,谢谢您。 却没有人回应他了。 他并不意外这样的结果,甚至觉得这比他想象得更好。 他无声地捱着身体里的疼痛,怔怔地发了一会呆,将那张血淋淋的实验体销毁证明放在小毯子上,然后笨拙而温柔地将小毯子卷起来,裹住了那张单薄的血红色纸片,就像裹住一个小宝宝一样,是个小襁褓的样子。 小毯子是给他的小宝宝准备的。他薪水很低,买新的不太够,在知道小柠檬的存在以后,就从自己用的毯子上裁下一大片,又拆了一些厚实的旧衣物的布料填进去,缝制了一张温暖柔软的小毯子出来。 小柠檬很小,还怕冷,在他肚子里的时候,只要外头寒风萧瑟,它就会很不安分地在里面翻滚,暖和了才会安分睡觉。 他知道,生科所的研究区也很冷,等它出来了,小毯子卷一卷就能把它裹住,很暖和,带它回家的路上也不怕会冷到。 可是他等了很久很久,最终却没有等到小宝宝出来。 第26章 清醒 陈泊秋的血将长椅和它周围的地板弄得肮脏不堪,把值班的清洁工吓了一跳,连忙报告给了研究区的负责人。 应激产子对陈泊秋精神带来极大创伤,他要么就发呆,要么就说一些连不成句的单字,似乎并不知道他孩子已经死了,但又不提起任何一句关于孩子的事情。雷明觉得他这副疯疯癫癫的样子对于逼供并不是非常有利,就决定让他直面事实清醒一点,告诉他在研究区可以等到他的孩子,又事先打点了研究区上上下下的人员,让他们不用太搭理陈泊秋,直接把实验体销毁证明给他,自己会过来处理之后的事情。 但他的计划被凌澜的出现打乱了,拿到销毁证明的陈泊秋在研究区外待了很久都没有走,这让研究区的人纳闷而厌烦,毕竟这位博士平时就是灯塔最令人鄙夷的存在,眼下他浑身是血又神经兮兮的,放在那里让人更觉得晦气。 “他怀里抱着的那坨东西,脏得要命,还一直飞出棉花来,我想拿过来给他扔了,他不肯,把我的扫把拖布都拿走了,自己跪在那里清扫,就是不把那坨脏东西给我……”清洁工叫苦连天,“你看他哪里弄得干净,他自己身上那么脏,到哪里不脏嘛!” 研究区负责人江子车自己就是个科研狂人,平时就不太会处理除了研究之外的事情,此时联系不上雷明,更是满脸为难,碰巧遇到刚参加完封闭实验的院长谷云峰出来,连忙上前寻求帮忙。 “他的情况确定是应激反应?”谷云峰看着监控画面里一直在努力清扫地面的陈泊秋,似乎对他做出违反禁令怀孕这件事情并不意外,目光难掩鄙夷。 “是的。这种情况属于荒原灰狼的天性之一,怀孕对灰狼的精血消耗是很大的,分娩更加困难,所以需要在非常安静稳定的环境中产子,否则很容易应激,这种情况下母体和胎儿的存活率都很低,母体之后的身心健康也将严重受创,如果外部干预无法调节应激反应……” 谷云峰点点头,道:“我记得你们之前研制出了针对性药物。” 江子车面色一僵:“是有过……但是那种药物可能触发更严重的排斥反应,应激和排斥双向冲突的情况下,人很可能休克甚至直接死亡的。” 因为资源有限,荒原灰狼变种数量又及其稀少,应激产子这种情况的出现更是少之又少,所以这个极端的应激治疗药物也没有再研究改进。 “我知道,”谷云峰将视线从监控画面上移开,“给他用。” 江子车犹豫道:“要不要请示下副总司……” “现在外部干预明显对他没用了,用药吧,”谷云峰坚决地道,“雷副那边我去沟通,你专心备药,给他注射。” 江子车艰难地吞了吞口水,吩咐底下人去备药。他看着监控里的陈泊秋,总觉得他像一个破破烂烂的机器人,被人们恶意毁坏,但还在忠诚而笨拙地执行之前人们给他设置好的程序。 “院长,我不太明白……”江子车涩声开口,“陈博士虽然是凌澜博士的助手,但不也是给咱们海角的疫苗研究做出了很大贡献吗?就算他以前有错,可看在这些疫苗的份上,是不是也……不要这样对他。” 谷云峰淡淡瞥了他一眼,道:“你专精生命科学研究,但你也应该知道,变种疫苗的出现,就是为了填补变种人畸变为畸形种的漏洞,是亡羊补牢之举。畸变一事暂且不说,变种到底算什么东西?是人,是动物,还是不人不鬼的怪物?别说在其他海角,就是在我们十方海角自己人眼里看来,变种人依旧是个褒贬不一,无法定性的矛盾体。你觉得一个给这种群体研制疫苗的人,他的所作所为在群众眼里能被称之为贡献吗?” 江子车不可思议地睁大眼睛:“没有变种军,十方海角早就覆灭了吧,我觉得老百姓还是挺崇拜他们的啊。变种军之所以能壮大,能无所顾忌的跟异种对抗,不就是因为有变种疫苗吗?” “崇拜?”谷云峰不以为然,“小江,崇拜可能来源于信仰,也可能扎根于畏惧。你觉得变种军所受的崇拜属于哪一种?” “可、可是,如果是出于畏惧,那不就更应该感恩疫苗的存在吗……”江子车说着却觉得有哪里不对,越说越没底气。 谷云峰笑了笑:“你其实也想明白了。如果把变种人比作沉睡的恶魔,疫苗比作锁链,那么你是觉得不断地更换锁链去困住恶魔更好,还是让恶魔和锁链都一起消失更好?” 江子车不说话了。 “这里和外面的每个人都自私到了极致。你看看海角里的人,个个吹捧变种军,说三舰军是过河拆桥忘恩负义自相残杀,可哪个军团人数庞大并且增长迅速,整个海角有目共睹。你以为大家都只是图三舰军的军饷?钱是现在最没用的东西,”谷云峰叹了口气,“变种军现在只负责对抗异种了,假以时日,异种对人类再无威胁,你觉得他们会有什么好下场吗?只不过现在他们还有用而已。” 谷云峰略作沉吟:“至于陈泊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