完成把雪送进口中的动作。 可当他试着把含化了的雪水吞咽入腹时,却怎么都咽不下去,反倒是堵在胸腔和喉咙口的血水逆流而上,他来不及捂着,只能胡乱地擦拭。 他不知道腹中过大的胎儿,已经把他的五脏六腑都挤得变形,他没办法再正常进食了。 第82章 新生 后来的许多天,陈泊秋都在这里,看着来来往往的人表情轻松,听着他们语气愉悦,言语间交谈的内容都是陆上校越来越好了,今天还睁了眼睛,只是没办法认人,没办法回应,很快就又昏睡过去,但是个很好的现象,跟林上将也取得联系了,一切都会好的。 他捂着异常圆隆的肚子,怔怔地听着,随后爬行着离开了基地,化成灰狼,拖着两条断掉的后腿艰难地在雪地里寻找食物。 他想自己应该不久就要分娩了,总要吃些东西才能把宝宝生下来,交给上校。他还有最后一件薄外套,可以做宝宝的襁褓。 上校是爱憎分明的人,他从来没有因为他而迁怒什么,一直都很珍视他肚子里的小生命,现在应该也还是一样的,不能再因为他的原因让孩子出什么问题。 他再回到基地,那里已经一片空荡,他们撤走了,不知是因为暴风雪侵袭转移了阵地,还是已经被援军带走,安全地撤离了。 他独自一人在雪地里,小腹沉坠着,这才觉得肚子痛了起来,身下厚重的积雪却已经被半透明的血水浸湿。 阵痛或许早就已经开始,只是他对疼痛已经不敏锐,没能及时察觉。 小萝卜好像已经等不及了。 他不觉得冷,但宝宝生下来却不能受寒,他是知道的,他有些慌张地寻找着他熟悉的洞穴,却发现几乎都被大雪掩埋了,他一边刨着雪,一边在无意识地随着发硬的肚腹用力,但他能使出来的力道已经微乎其微,肚子又重得推不动,只能挤出来一股又一股血水,所以直到他把山洞刨通了,也还是什么都没有生出来。 他的眼睛只能感觉到微弱的光线,看不清东西,摸索着刚要爬进山洞里,就听到后面传来鞋子踩在雪地里嘎吱嘎吱的声音。 他半跪在地上,随着愈演愈烈的腹痛攥着雪块无声地推挤着,后腰几乎快绷断了,再没有多余的力气立刻回头,却听到了来人温柔而诡异的声音。 “乖孩子,找到你了。” 这个声音像魔咒一般瞬间就控制了他的身体,他剧烈地颤栗起来,肺管因为他的应激急剧收缩,他大口喘息着想爬进山洞里,小腹没有间断的宫缩和腹底的坠胀却让他寸步难行,他不受控制地仍旧趴在那里,想要用力产娩。 那人在他身边慢慢蹲下来:“看起来很艰难呢,爸爸帮帮你吧。” 看着陈泊秋像个控制不了自己的愚蠢野兽,只会不停地往前爬,却又几乎动弹不得的丑态,他的眼底变得愈发阴鸷。 陈中岳伸出冰冷坚硬的手,轻轻环住陈泊秋的脖颈。 陈泊秋立刻抽搐起来,手臂无力再支撑,他跌了下去,羊水失控地喷溅在了陈中岳身上。 陈中岳看着那些污秽不堪的液体,极度的厌恶让他在手上施加了力道,去挤压陈泊秋的脖环:“你知道你多肮脏吗?觉得羞耻吗?你曾经也让你母亲这般痛苦!” 陈泊秋无法回答,他双目的焦距急剧溃散,脸上就算糊满了血污也能看出一片死寂的灰白,垂死边际他的本能被激发,大张着嘴唇在剧痛和窒息中竭力地挺起腰腹不断用力,陈中岳似乎听到了他骨头开裂的声音——那个硕大的胎儿终于慢吞吞下来了,但很快又因为他的力竭而回退,依旧沉甸甸地撑在他有些变形的骨盆里。 他扇了他一记耳光,赤红着眼嘶吼道:“陈泊秋!清醒点,用力!” 陈泊秋身体不断地痉挛着,青紫的嘴唇哆嗦不止,胎儿实在太大了,就算娩下去一些,也依然挤压着他的五脏六腑,它们没有办法正常工作,他也没有一丝力气去挣扎或者用力,甚至连手指都没办法收拢。 陈中岳又扇了他一巴掌:“用力,你听不到吗?你想让孩子死吗?你差点要了陆宗停的命,现在又想害死他的骨肉,他会将你凌迟至死!” 陈泊秋依旧目光僵滞,没有反应,陈中岳再次动手,打得他口鼻溅出了鲜血,反反复复地逼问他。 陈泊秋的瞳孔终于微弱地转动起来,慢慢地转向陈中岳的方向,怔怔地摇了摇头。 那双眼睛里没有痛苦,甚至没有任何情绪,只有无尽的懵懂和茫然,就如同初生的婴儿一般,怔怔地看着陈中岳。 不论陈中岳再怎么打他,他都只是这样看着他。 陈中岳心想这或许是回光返照,陈泊秋就要不行了。他路上险些被林荣平绊住,身上的东西丢了七七八八,只剩下一些强心针,怕是没有条件给陈泊秋剖腹。 他焦急地在一旁翻找起来,想找到一些趁手的尖锐物品,但翻出来的却只有一些残破的枯枝和粗糙的碎石。在这种环境下要找到合适的工具是极难的,他其实心知肚明,但他仍旧像只无头苍蝇一般,近乎狂躁地到处翻找着。 他不愿面对陈泊秋的眼睛。 那张脸明明已经布满血污,五官都变得肮脏不堪,却还是从那双眼睛就能看得出来,陈泊秋真的像极了叶谣。 他无法理解,也不能接受,叶谣那样爱他,为什么不能够好好活下来陪着他,为什么要用自己的性命去换回一个和她长得一模一样的孩子,甚至比她还要脆弱,先天就带着不足之症,生命不知会在何时戛然而止,如果不是被他改造,或许早就夭折。 这样的孩子对他来说有什么用,做个替代品都不配。 他厌恶这样的牺牲,也不需要这样的陪伴。 陈中岳的呼吸越来越急促,面色有些发青,因为他能感觉到陈泊秋一直在看着他,这让他愈发急躁难耐。 就当陈中岳忍无可忍想要再次动手打陈泊秋的时候,他的嘴唇轻轻蠕动着,想要说话,只是他的喉咙只能发出带着哮鸣音的单音节。 他的口型是:爸爸,痛。 这应该是陈泊秋从小到大第二次喊他爸爸,和他说痛,因为他第一次这么开口,就被他断水断食,用脖环电击至半死。 那时候陈泊秋只有三岁,从那以后他就按他的要求称他父亲,也不再喊痛。 陈中岳睁大了眼睛,眼底的血丝像刀割的裂痕,他的眼球似乎即将爆裂。 而他却顶着这样狰狞的一双眼睛笑了起来:“你喊痛?你凭什么喊痛?你让我和你母亲痛苦,你凭什么喊痛?!” 陈泊秋依然用那种孩童般没有杂质的眼睛安安静静地看着他。 他一边疯狂地嘶吼,一边猛地在陈泊秋上腹按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