领口,难耐地呼出一口气:“纪云和你在一起吗?” “嗯?没有啊。”霍屿思索片刻:“纪云说他要留下收拾他妈妈的遗物,让我们不用管他,所以我们就先走了。” 霍起行像是被人拎着一桶冷水兜头泼下,从头凉到脚,他开口,声音嘶哑:“……什么遗物?” “……纪云的妈妈去世了啊,哥你不会还不知道吧?我还以为……” 霍屿话还没说完,电话就猝不及防被挂断,他气的抓紧,冲着手机咆哮:“什么人啊,每次都这样!” · 纪云抱着一个小小的盒子,安静的站在医院侧门的高台上。 大约是他的脸色是在太难看,不断有路过人上来问他需不需要帮助。 纪云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一定要站在这里。 但他就是这么干了,而且一站就是很久。 天空淅淅沥沥开始下起小雨。 十几分钟后,雨势突然变大。 风裹着雨滴刮在纪云身上,他抱紧手里的盒子,刘海被打湿,凌乱地在额头上。 纪云抿抿唇,向后退开几步。 他脸色苍白的可怕,身体正在小幅度发着抖。 手机电量已经耗尽,他身上的现金完全不够打车回学校。 纪云抬手揉着被泪水雨水粘湿成一团的睫毛,他看着眼前的瓢泼大雨,有些疲惫地叹一口气。 能走的时候不走,现在想走又走不成。 傻透了。 纪云直挺挺地站在那里发呆。 他整个人晕晕沉沉,额头上的高热仿佛要将他带去另一个时空。 名为时间的那道闸门突然被打开,很多曾经被他遗忘的片段走马灯一般从他脑海里闪过。 纪云想到很久之前他和爸爸妈妈在一起生活的画面,想到他刚来上城区时和妈妈相依为命的日子,还想到曾经,没受伤之前那个意气风发的自己。 什么没了。 无论是爸爸、妈妈、家、还是自己。 耳边的雨声渐大,纪云不堪受扰似的抱头蹲在地上,脑袋疼得快要炸开。 怀里的盒子“咚”得一声掉在地上。 纪云被这声响惊醒,艰难地挪动着想要捡起盒子。 他伸出手,突然一只骨节分明的大手和他同时搭在盒子上。 一把撑开的伞凭空出现在他头顶,自带结界一般形成一方小小的天地。 将所有的风声雨声人声全部隔绝在外。 纪云扬起头,愣愣地看着站在他面前的人。 霍起行一路跑着从九层找到一层,再从正门找到侧门,他弯腰把盒子捡起来,气喘吁吁地看着纪云。 纪云慢吞吞地站起来,他的脸因为发热而浮起两片红晕,整个人看上去醉醺醺,站不稳的样子。 离得太近,纪云一下就闻到了霍起行身上另外一种,完全不属于他的信息素。 纪云垂眼,手指紧紧揪着衣服下摆,声音很低:“你怎么来了?” 说完,他突然想到自己几个小时之前打给霍起行的那通电话,表情立刻变得有些尴尬。 “那个,谢谢你能来。”纪云笑笑,但他太难受了,也不知道自己是不是笑得很牵强,“你有事的话,其实不用管我,我……” 纪云想说我已经全部处理好了,但他话还没说完,就被霍起行突然冲上来抱住他的动作打断了。 “对不起。”霍起行抱得有点太用力了,简直是把他勒在怀里。 他的呼吸洒在纪云耳边,热热的,有点痒。 “对不起。”纪云听到他说,声音止不住地颤,听起来懊悔又心痛:“我不知道……” 两个人贴得太近了,心脏紧紧撞在一起。 剧烈的心跳声不断冲击着他的耳膜,纪云眼前一黑,晕了过去。 第29章 纪云人生中第一次穿正装, 就是在他父亲的葬礼上。 那一年的夏天比以往都要更加聒噪和绵长。 但纪云就像完全感觉不到热一样,依旧每天往外跑。 再有一周,他就要去下城区唯一的一所寄宿中学读书了。 这是父亲花费很大力气才换来的机会,纪云非常珍惜, 因此他决定在最后这几天玩到尽兴, 然后彻底收心。 这天, 纪云满头大汗地从外面跑回来,气喘吁吁地靠在厨房水池边喝水, 单薄的胸膛剧烈起伏着,浑身往外散发着热气。 屋子很小, 站在任何一个角度都可以降屋内的陈设一览无遗。 因此纪云一眼就看到那件, 被铺平放在餐桌上,与周遭事物格格不入的昂贵西装。 纪云皱了下眉头, 握着杯子的手不自觉收紧一些。 奇怪,明明早上出门之前,这里放的还是他的校服。 妈妈回来了? 妈妈在昨天下午接到一个电话后就匆匆出门, 直到今天早上也没有回来。 纪云走进两步,用手轻轻抚摸着那件黑色西装,然后很快触电一般缩回来。 太光滑了, 表面还带着柔和的光泽,看上去完全不像是属于这个家的东西。 正想着,大门忽然被打开。 妈妈穿着一袭黑衣走进来,眼眶通红, 身后跟着几个同样穿黑色西装的男人。 “小云。”妈妈走上来抱住他,浑身的力气仿佛被抽干一样,哽咽着说:“换上衣服,我们一起去送你爸爸最后一程。” 成长来得如此迅速又猝不及防。 十三岁, 那是纪云第一次直面死亡。 尽管他同样痛得快要喘不过气,但看到妈妈抱着爸爸的墓碑死死不愿放手,哭到缺氧的那一刻。 纪云就在心里下定决心,以后他要成为家里的顶梁柱,为妈妈撑起一片天。 他走上前扶起妈妈,少年身型瘦削,明明身体都还没完全张开,却几乎支撑起全部的重量。 老成的西装将他稚气未脱的脸显得更加天真,但挺直的脊梁却像一根怎么压也压不垮的竹。 父亲葬礼过后没多久,纪云就和母亲一起跟着一位姓方的伯伯来到了上城区。 他的世界在很短的时间内被颠覆,周遭的一切对他来说都是如此新奇。 与下城区潮湿阴暗的环境不同,上城区给人的感觉是开阔而明亮的。 破败的下城区布局混乱,所有建筑都杂乱无章地分布着,空间逼仄,难见天日。 但现在,纪云抬头看着干净的,一眼望不到头的天空,忍不住眯了眯眼。 “纪云。”方伯伯拍着他的肩膀,语气郑重:“我的命是你爸爸的,以后你就和你妈妈住在这里,千万不要有心里负担。” “纪云。”方伯伯像是生怕他不习惯一样,还安排了自己的儿子帮助他适应新环境。 从那之后,二人几乎形影不离,方问一总是喜欢叫他的名字,尾音拖得长长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