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考虑起吃太多对牙不好,时惊弦才恋恋不舍地把瓷瓶还给了左护法。留着下次来上课时再吃。 从左护法那里出来,天色已近黄昏。时惊弦舒展了一下坐太久有些酸涩的筋骨,转身跃上了一旁的房檐。 他打算舒展一下筋骨,干脆从房上走。反正魔教各处都有暗哨,也不会真的有人被他吓到。 小少主的轻功也是集百家之长,最后融汇成了一种最适合他自己的方式。尽管他的轻功尚未完美成型,但较之其他人早已是遥遥领先,如今在极窄的房檐和砖墙上行走,也是如履平地。 直到路过杏林堂时,时惊弦才停下了脚步。 杏林堂的外墙宽度很窄,墙体也有些偏高。时惊弦没找到合适的落脚点,干脆踩在了墙外一株古槐的树冠上,手肘撑在墙边向内看。 杏林堂里正站着两个人,一个是刚刚才提过的右护法,另一个就是今天来做客的白清涟,两人似乎还在商讨心法一事,彼此的表情都很是严肃。 夕阳西斜,时惊弦撑在墙头上,眼看着如赤红锦缎般的晚霞绚丽地燃烧着,却没能给院中一袭白衣的白清涟染上一抹暖色。 和午宴上那个耐心的白宗主不同,此时的白清涟寒气四溢,恰如那结冻过久再难融化的千年寒冰。 时惊弦心想,难不成这位正道宗主的气质还和温度有关系?中午太阳好了晒化一点,晚上就重新冻回来了。 听说这位宗主住在雪山上,那他若是搬在热带,是不是就会变得一直很热情? 时惊弦胡思乱想着,就听见已经发现他的右护法远远唤了一声。 “少主?” “您这是要去哪儿?” 时惊弦撑在墙头问他们:“爹今晚有事,要我自己用膳,傅哥,白宗主,你们要一起吗?” 他刚问完,就被右护法直接拒绝了:“不用,少主先去吧。” 他顺便也替白清涟答了:“我们还没有商量完,白宗主也不去。” 一旁的白清涟:“……” 时惊弦还惦记着右护法做的糖球,不过麻烦人专门做有些太兴师动众,他想了想,问:“傅哥,你最近要下山吗?” 右护法问:“三日后要去收租,怎么了?” 时惊弦问:“那你去的时候,能不能帮我在山下留芳楼带一份桂花糯?” 右护法失笑,掩唇轻咳了声才道:“属下明日便遣人下去买,明日下午少主来杏林堂习课,属下便将桂花糯给您。” 白清涟安静听着,似是若有所思。 虽然这种乖乖上课就给糖吃的说法有些幼稚,不过看在桂花糯的份上,时惊弦还是矜持地答应了。 同院中两人挥手之后,他就从墙边翻了下去。 晚风吹过,墙头的少年转瞬没了身影,只剩一串盛开的雪色槐花被留在原地。 用过晚膳,时惊弦又翻看了一圈凌尧屋里的藏书,等到几乎要准备上床休息时,他才突然想起了一件被遗忘了许久的事。 ——他居然忘记去看轩辕南了! 今日在演武场上见过白清涟之后,时惊弦就已经有了新的计划。他从一开始就没打算陪轩辕南演太久的戏,能早一点和他闹掰,也就能让凌尧早解脱一会。 私下动作的暗卫速度很快,这边魔教已经知道了消息,那些一直在追查轩辕南下落的皇子也合该受到了准确消息,不枉他们费了那么多死士。 之前是因为有魔教的防守,这些皇子才没有发现轩辕南的下落,早在他们当初计划合作弄死轩辕南时,他们就已经撕破了脸,如今双方血仇已结,自然是不死不休。 有这些皇子们在,轩辕南很快会自顾不暇,时惊弦也用不着再同他滴水不漏地费心周旋。 况且,他已经找到了再合适不过的,和轩辕南闹掰的理由。 从云巅宫跑去影卫居住的地方,那里厢房的灯都还亮着,时惊弦远远就看见有人从轩辕南房间里出来,只不过这次进出的人不再是那个名为侍女实为手下的小翠,而是魔教的大夫。 跟着一起被端出来的,还有一盆颜色略浅的血水,看样子明显不是第一盆。时惊弦点头回应了大夫的行礼,推门就走了进去。 屋内暗沉沉的,内里还有压抑不住的闷咳声,地上散落着沾染斑驳血迹的绷带,一股浓郁的血腥气混杂着药草的味道扑面而来。 屋内正在收拾东西的侍童见少主进来,匆匆朝他一礼,床上的人似乎这时才发现少主,他想起身,却没能成功,反而牵动了伤口,开始撕心裂肺地咳了起来。 “咳、咳咳……咳……!” 少主向前几步,就听见轩辕南突然呛了一声,随后,就咳出一大口血来。 血迹落在地面散乱的绷带上,染红了一大片,看一眼就足以令人心惊。 小少主小心地叫了一声:“阿南?” 轩辕南又咳了几声,才虚弱地应道:“少主……” 他前一日的八十教棍尚未痊愈,第二日接踵而至的四十教棍又是教.主专程下令,几乎是在棍棍重击下打完的。如果说昨日的惩罚还能硬扛过去,今天的轩辕南,就真的是奄奄一息了。 让轩辕南呕血的不只是这突如其来的无妄之灾,还有他今日莫名偶遇的白清涟,和一整天都没来看他的少主。偏偏他被打到伤得动弹不得,连事态究竟发展到了何种地步都无从知晓。 此刻少主终于过来,轩辕南已经打定主意,要从他口中搜刮来今日所有异样的原因。当面咳血是第一步,他要先让少主心痛自责,再在对方的愧疚下步步攻破。 结果轩辕南还没开口,就听见小少主说:“阿南,你的脸色好苍白啊。” 轩辕南又闷咳了两声,才挂起一抹无奈的苦笑。 “能护得少主周全,属下万死不辞。” 经过两年的伪装隐瞒,他早已摸清了少主的脾性,知道怎么做才能让对方瞬间心软。 此刻屋内烛火昏暗,灯焰摇曳,薄凉淡光下,轩辕南垂眼苦笑,英俊的面容泛着虚弱与苦涩,正是最能戳中凌尧心底柔软的时刻。 一切都把握得恰到好处。 唯一意料之外的只有小少主的态度。 见人久久没有回应,轩辕南终于忍不住打破自己的最佳角度,抬起了眼睛,他一看才发现——小少主居然在走神。 是的,在虚弱伤重、面无血色的轩辕南面前走神。 轩辕南心中千回百转,瞬间涌.出了各种各样的糟糕揣测。 他强压着翻涌的情绪,哑声又唤了一句。 “……少主?” 这一声开口,轩辕南的心弦已经崩到了极点。 他是不是发现了?是不是? 小少主这才回过神来。 不过他脸上却并没有出现轩辕南预想的得知真相后的震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