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弟收拾好情绪,又和沈濯简单聊了几句之后,便集体退了出去。 屋内仅剩下四个人。 室内逐渐安静下来,半个身子挡在教.主身后的小少主悄悄握紧了双手。犹豫了好一会儿之后,他双.唇开合几次,最终也还是只低低叫出了一声。 “沈宗主……” 更被期待的那个称唿却是硬生生哽在喉间,始终无法跳脱最后的束缚。 沈濯也并未在意,反倒朝小少主伸出手来,语气温和轻缓:“好孩子,来。” 小少主下意识看了教.主一眼,教.主抬手揉了揉他柔软的黑发,侧身让开了一点空间。 对于沈濯,教.主想来是无条件的信任。 小少主浅粉色的薄唇抿紧,小心朝前走了一步。 抬起的纤细右手被曲起的修长双指以指背搭住手腕,随即,一股轻缓的暖流顺着腕间的主穴流入了经脉之中。 小少主不由微愣。 他很快辨认出,这是一股从体外灌注而入的凝聚内力。许是因为之前修习过玄云宗心法的缘故,加上沈濯的刻意为之,这股内力不带任何攻击性,反而如同春雨一般,悄然滋润了小少主体内的脉络。 内力沿着脉穴顺势而上,最终盘亘在了小少主的人中一带。等他察觉自己鼻端似是受什么感应而微微发热时,轻搭在腕上的双指才收了回去。 小少主忍不住抬手揉了揉自己的鼻尖,小声打了个喷嚏。 然而等他再睁开眼睛时,却发现一向会被模糊的视线此时却无比清晰。 耳边响起了今天的第二声系统提示。 【滴——任务修复进度,90%】 刚刚沈濯苏醒时,进度已经跳到了85%。 不过这次…… 小少主不由眨了眨眼睛。 是因为什么? 见过小少主的反应,一旁的教.主和白清涟都确认了沈濯刚刚的举动。 教.主尚未开口,白清涟却是皱了皱眉。 他的语气带了些明显的不赞同:“师父。” 沈濯摆了摆手,笑道:“无妨,一个小小的见面礼。” 见小少主还有点懵,一旁的教.主忍不住伸手捏了捏小孩柔软的脸颊。 “幺儿,你的鼻渊以后不会再犯了。” 小少主之前已经和白清涟练习过玄云宗心法,只不过尚未进行到可以痊愈的最后一步。沈濯出手直接帮他打通了循坏。待他之后再继续修炼时,内力便可直接从鼻端加强过的循环中流经。 只要凌尧继续习武,他的鼻渊便不会再犯。 不过沈濯刚刚解过毒,也不知动用内力是否会有影响。白清涟才直接表示了不赞同。教.主虽然没说什么,但等确认小少主无恙之后,也又伸手搭上了沈濯的前胸。 小少主这才反应过来见面礼的意思。 因为刚刚给沈濯用过特效药,他倒也没怎么担心对方的状况。 按御医药方煎好了药的药童将汤药端来,小少主便和白清涟退了出去,将屋里空间留给了剩下两人。 小少主低着头走出去,他垂下眼睛,盯着自己胸前毛绒绒的前襟看。 这件外袍是教.主买给凌尧的,衣料和手艺都无可挑剔。它的前襟有一个系带,小少主肩膀窄,有时系带系得不够紧,穿上一会儿就需要重新调整。 来玄云宗之前,最常帮小少主整理系带的人就是教.主。 他的异样很快被身旁男人察觉,没走几步,小少主便被低磁的询问声唤回了注意力。 “少主?怎么了?” 小少主轻轻摇了摇头。 他抬起手,像是困乏了一般,用手指揉了揉眼睛。 “没什么。可能就是有些……不太适应。” 轻声回答完之后,小少主悄悄回头望了一眼身后被雪色覆顶的庄严屋室。 脑海中浮现出教.主望向沈宗主的专注神色。小少主收回视线,沉默地垂下了眼睛。 云岭雪山风霜冷冽,清冷的空气灌入脆弱的鼻腔。 乱成一团的心口,像是被缓缓压上了一些安心的重量,又仿佛同时猛地失去了大块填补。 明明教.主刚刚说过以后鼻渊不会再犯了,小少主却觉得自己鼻尖微酸,眼睛也胀得发疼。 爹…… 他忍不住低下头来,将下巴深深埋进了领口。 后颈微微一紧,下一瞬,毛绒绒的围脖就更紧密地贴在了脸侧。 小少主微愕抬头,就见面前的男人顺势帮他将胸前的围脖也拢得更严了些。 修长的指尖轻蹭在小少主的下颌,微热的温度转瞬即逝。 “唔……?” 他正撞上对方的视线,触手可及的距离里,那双浅色银眸似是比冰封千里的雪原更加辽阔邈远。 “以后时间还有很多,少主可以慢慢适应。” 白清涟收回手。 “不着急。” 小少主一怔。 他突然发觉,尽管这位白宗主向来神色冷峻,可对方注视着自己的视线,却似乎与望向教.主的沈宗主有着七分相似。 ……沈宗主? 小少主还没能从自己突然冒出的念头中反应过来,面前就突然出现了一个白绒绒的毛团。 “……咦?!” 一双圆溜溜的红眼睛正好奇地望着他,即使被拎着后颈,小家伙也是一副适应良好的乖巧模样,全部力气都花在了往小少主怀里跑的努力上。 小少主只觉怀里一沉,不知从哪儿冒出来的小雪兔就稳稳地扒在了他胸前。 “它刚刚跑来找你了。” 手忙脚乱地把和白色围脖绒毛混在一起的小雪兔抱稳,小少主才听见一旁白清涟的声音。 终于扒到人的小雪兔抖了抖耳朵,心满意足地蹭了蹭小少主。 小少主也下意识回蹭了蹭它。 白绒奶兔温热的体温渐渐抚.慰了他心口莫名堆积的酸涩情绪。小少主小心摸了摸幼雪兔的背毛,轻轻唿出一口气。 他抬起头,朝白清涟笑了笑。 “嗯,谢谢白宗主。” “我会……努力适应的。” ———— 任务的进度如设想中一般顺利进行着,唯一超出了时惊弦预料的,就是沈濯醒来之后小少主出现的些许异样。 那种从心口涌.出的强烈酸涩感已经无法用鼻渊做借口,如今看来,这也只能归结于凌尧身体自发产生的情绪。 不过回想一下小少主的处境,他会有这种反应也不难理解。小少主和教.主相依为命十六年,沈濯却是从未参与过他的生活。这么一个仅从教.主口中了解过的彻头彻尾的陌生人,猛地横插进来,会觉得不适应也正常。 凌尧本身并不是蛮不讲理的性,相反,他天性善良,待人有礼,即使被教.主近乎溺爱般地宠着长大,也没有惯出分毫的骄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