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散。 栗萧里在这时从旁边办公大楼的旋转门内走出来,他一身剪裁得体的墨浓西装,鹄白的衬衫领上系着一道朱墨色的暗纹领带,表情凝肃,一双眼精光内敛。 救护车的声音还隐约听得见,栗萧里行至车前,目光落在被砸的车窗上,明白了是怎么回事。除颤器携带十年,他车都换了几辆,还是第一次被启用。 祁常安见状皱了皱眉,意识到刚刚那个未接来电的意图,正要送老板回大堂稍坐,他来处理,就听路人告状似的说:“是骑摩托车那女的砸的,快追啊。” 更有人邀功似的递上手机,要给他们看录下来的视频:“我有证据,那女的跑不了。” 祁常安身为特助,敏锐戒备,一个轻巧的走位便挡在老板身前,拦住了路人的靠近。 栗萧里侧眸,被红灯阻隔在路口的机车背影闯入视线,潜意识深处最敏感的直觉蓦地一动——是她?他微微眯眼,天光映在他瞳仁中,透出些驼褐色,尤显犀利。 她远在八千公里外的米兰,回国不可能不告诉他,而即便她悄悄回来也不会这么凑巧地遇到这种事,还精准砸中他的车。 栗萧里没敢奢望,在一秒一瞬间推翻了自己深心处的猜测。 祁常安搭了眼路人的视频,角度不好,看不清砸车人的正脸,遂看向老板。 栗萧里收回视线,吩咐:“换车。” “是。”祁常安联系司机开另一辆车来,不敢因此耽误老板去中医院。 ---------- 星回一路快骑,到中医院精神科候诊区时时间刚好,扫码报到后就被叫了号,让她前往三诊室。 诊室内,与她一桌之隔的男医生抬头,视线落在她脸上,眸色隐隐变化。 星回因回身关门没捕捉到这一细节,她在患者椅上坐下,向医生问了声好。 是对陌生人的礼貌。 男医生错愕两秒,借由偏头看电脑的动作掩去外露的情绪,和她确认挂号信息:“星回?” 星回点头:“对。” 男医生咽了咽嗓子,收敛心神进入工作状态:“怎么了,有什么不舒服?” 星回刚要开口,见旁边一位学生模样的小大夫盯着她,说:“我能提个合理要求吗?” 病都还没看,她作为患者倒还有要求了。 男医生扶了扶鼻梁上的金丝框眼镜,“你说。” 星回看向小大夫:“病情算个人隐私吧t,我只想说给首诊医生听。”言外之意,请他出去。 小大夫:“……”合着我还多余了? 男医生沉默两秒,屈指轻敲了下桌面示意助手:“主任刚刚找我,你去看看什么事。” “……”确实是我多余了。小大夫起身出去,反手带上了门。 “一医一患”的私密诊疗环境里,男医生问:“现在能说了吗?” 他嗓音清朗,语气温和,显然并没有对她这个看似合理,实则无理的要求生气。星回抬眸,认真打量了下那张五官轮廓分明的脸,有种莫名的熟悉感,像在哪里见过。 最近有点神经质了,别人多看自己一眼都觉得是故人。星回甩开那些扰人的思绪,开始阐述情况:“我在仁和医院做过神经测量,测量结果是轻度抑郁,心理门诊也是同样的结果,医生建议我服用这两种药。”说着解锁手机屏幕,调出一张照片。 男医生倾身搭一眼她手机:“这两种确实是抗抑郁药,还可以起到镇静催眠作用。” “我没吃。”星回迎着他的视线:“我认为他们是误诊。我这个人把别人搞抑郁了,自己都不会抑郁。放着好日子不过,抑郁什么?我明明只是失忆。” 她主观有了判断,带着固执地坚持。 男医生与那双明亮澄澈的眼睛对视,面上平静无波澜:“那你是对失忆有什么想法吗?” 他不同于其他医生的反应让星回惊喜,她觉得这趟医院应该不会白来,切入主题:“六月初,我在米兰遭遇了一场车祸,昏迷后醒过来,对车祸完全没印象,连在米兰留学和工作的经历都忘了,只记得出国前的事,出现了五年多的记忆空缺。” 她叙述的整个过程,男医生都在凝神聆听,并迅速整理消化她释放的信息:她在一个和睦的家庭环境下长大,是家中长女,从小和父母关系亲密,尤其是父亲,在世界公认的最为著名的设计学府,服装教育的最高殿堂进修过时装设计。她查自己的银行流水发现,在米兰留学期间,父亲定时往她卡里汇的款,她一分都没取用过。 她出国留学没用家里的经济支持。男医生提炼出这条关键性的信息,蹙眉。 星回发现他的神情变化,说:“我是全额奖学金,参加设计大赛也获得过不少奖金,活着不成问题,但一分没花我爸的钱,还是让我有种和家里决裂的错觉,这种感觉实在不好。” 她忘了为什么没花家里的钱。 男医生没追问什么,只说:“留学开销不小,你很厉害,一般女孩子做不到。” 星回笑了下,“这话听着有点性别偏见啊,你应该说,一般人做不到。” 男医生微微笑了下表示认同,示意她继续。 星回总结性地说:“车祸的事是我爸爸告诉我的,他恰好去米兰看我,亲历了那场车祸,幸运的是,他没事。他的话听起来合情合理能自洽,我也了解过,确实有那么一场交通事故的存在。但我直觉这份说辞有隐瞒。” 最后一句话,她语气不重,却隐含坚定。 男医生从专业的角度解释,“如果车祸导致脑功能障碍,是可能失忆的,尽管这种概率比较小。” 问题在于,所有的检查结果都显示她健康得不行。星回了解过,若确实因车祸失忆,通过治疗一至两个月也该恢复,可现在两个月过去,她一点改善都没有。父亲从小疼爱她,但凡有一点机会和希望都会去尝试,这次却没提过治疗的事。这是最不对劲的地方。 男医生伸手给她搭脉:“失忆对你现阶段的生活有什么影响?” 星回想都没想地说:“没有明显影响。” 男医生抓重点问:“什么叫明显影响?” 星回的目光透着狡黠,“生活不能自理那种。” 她好端端坐在这,还能对医生提要求,生活能不能自理一目了然。 男医生失笑,“从脉象上看,你气血充足。从面相上看,”他手上微动,握住她手感受一两秒,随即松开,“你精神焕发,四肢温暖。抗抑郁的药你如果不想吃,可以不用吃,能让医生有那样的诊断,应该是你最近过于多思多虑了。” 星回不反驳他“多思”的判断,分享自己思出来的结果:“大脑失去记忆也可能是疾病引起的对吧,我了解了几种记忆病,和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