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子清净了许多。 村长见是一向不怎么管村中闲事的卫文康,沉声道:“你说。” “骄哥儿年纪小,骤然失去父亲,一下子迷了心智也是正常,诸位长辈本就是为着柳叔在时的情分才来操心这些,想必对着骄哥儿也是爱之深责之切。" 这话众人能反驳吗?总不能说人家亲爹尸骨未寒,就料理人家小哥儿,这不是坏自己名声吗? 卫文康见众人情绪缓和了些,接着道:“骄哥儿行事鲁莽,大家教训教训正应该,待大了些便知道若今日之事传出去,他日后怕是难以立足。” 这话说到村长心坎里去了,“只盼他以后真能明白我们今日的苦心。” “必然的。说来骄哥儿也是可怜,还未出嫁便成了孤儿,唯一的念想便是带他爹回家。”卫文康顿了顿,继续道:“柳叔也只有这点子血脉,不如就让骄哥儿把人带回去,也算是全了他们的父子情谊。” 柳老幺见众人有些意动,暗道不好,忙道:“我们做长辈的自然也怜惜他,只是他一个小哥儿,年纪又小,如何能操持好丧事?我大哥苦了一辈子,只要一想到他身后事办的潦草,以后到了下面也不能安生,我真是痛心啊。” 说着说着,柳老幺眼中落下双行热泪,好不悲戚,众人无不动容。 卫文康似也被感染到了,“五叔仁义。柳叔这身后事能有五叔操持,我最放心不过。” 柳老二不乐意了,什么脏活累活都让他干了,这会子出彩的倒成了老幺,忙扬声道:“大哥去了,我们跑前跑后也是应该。” 卫文康朝柳老二拱拱手,“往后骄哥儿也要靠二叔多多照看。” 柳老幺暗骂,老二这个蠢货,情况都没搞清楚就来搅局,真是成事不足败事有余,以后非得寻个法子整治他。 柳大发倒是看出些道道来,读过书的就是不一样,卫文康这小子怕是来砸场子的吧。“你说了这半天,这事究竟待如何?” “让骄哥儿带柳叔回去,他一个孝子,须得在灵堂前多多为柳叔祈福,丧事还得仰仗柳家各位叔叔。”卫文康说完看向众人,“诸位以为如何?” 一直没说话的柳家其他两兄弟很是意动,本来自家婆娘就在闹,大热的天儿放具尸身在家诸多不便,万一放久了再发臭什么的,房子以后住着也恶心,倒不如让柳天骄带回去,脏也脏他们自己的地儿。 柳老三直接应道:“我觉着卫小子这法子好。” 柳老四附和道:“就是,既成全了骄哥儿的一片孝心,也让我们这些做弟弟的能尽些心意。” 柳老二气得死死瞪住那两兄弟,蠢货,坏他好事,早知道让爹娘直接把他们支开了。 柳老幺倒是觉得话都说到了这份儿上,再闹下去也着实不好看,便示意他爹同意。 柳老爹再疼这个小儿子不过,这会儿也只得违背二儿子的心意,道:“行了,就这样吧,也别闹得太狠,惊扰了老大。” 柳老大亲爹开了口,事情便这么说定了,柳天骄深深看了卫文康一眼,然后小心翼翼地抱着他爹走出了柳家老宅。 终于看到自家敞亮的青砖大瓦房了,柳天骄扯了扯嘴角,露出一个不知道是哭还是笑的表情。 老柳家一共五儿两女,加上柳老爹两口子,家里一共九口人,在柳老大长大能干活之前,却是拢共只有三间正房,一间偏房,一间杂物间。 柳老大初时住的是一间正房,等到底下三个弟弟出生的时候,就住到了偏房里头。三间正房,一间柳老爹夫妻住,一间给三个弟弟,一间给两个妹妹。 至于为何不让柳老大与三个弟弟一块儿住,柳老娘的说法是柳老大个头太大,跟弟弟们睡在一起会挤到他们,让他当老大的多担待些。 再等到柳老幺出生,村里人都说柳老幺一看就是个灵透的,以后必然跟他们这些泥腿子不一样。 柳老爹这辈子啥本事没有,知道靠自己出人头地是不可能了,便指望着儿子们能有个争气的,让他能过过好日子。 村里人说柳老幺跟他们这些泥腿子不一样,岂不是说他以后能当城里人?自己儿子成了城里人,他不就能跟着去城里当老太爷,再不用面朝黄土背朝天? 眼看着柳老幺越长越大,性子也果真跟大家说的一样活泛灵透,柳老爹便越想越火热,满心满眼就是这个小儿子,甚至还送他去念了书。 这念书了屋里总要放张桌子习字写功课吧,可四个孩子住一间正房,人都快挤不下了,哪还有地方放桌子呢? 柳老爹便跟柳老娘一商量,直接把两个闺女儿移到了柳老大住的偏房,把她们原先住的那间正房给了柳老幺。 至于柳老大,家里不是还有个杂物间吗?破是破了点,晚上躺个人还是够的。 柳老大那时也老实,想着幺弟念书是大事,妹妹们身子骨儿弱,其他三个弟弟人多要用大床,让他去杂物间睡也是应当。 只是这杂物间哪里只是小,顶上的梁都塌陷了一块儿,刮风漏雨再正常不过,修的话就得花钱换梁。 老柳家自然是没有这闲钱的,他们这地儿雨水又多,夏天的时候,柳老大常常一觉醒来,发现身子都湿了大半。 从小吃够了破房子的苦,柳老大便想着长大了一定努力挣钱,把自家好好翻新一下。 只是等他终于豁出命去猎到了一头黑熊,卖了一百两银子,把家里好好翻新了一遍,又平整出一个大院子的时候,征兵的来了。 一家出一个男丁,老柳家当时成丁的一共三人:柳老爹、柳老大和柳老二。 当兵多吓人啊,靠山村前些日子去的那批,十个有八个没能回得来。柳老爹还等着享小儿子的福呢,自然是不愿去的,他又是一家之主,也没人敢提让他去。 至于柳老二,他也是个鬼精鬼精的,从小见爹娘偏疼柳老幺,就会撒泼耍赖。会哭的孩子有奶吃,他嘴儿又甜,柳家老两口自然是不想让他去。 那去的人能是谁呢?自然是柳老大。 新房子才住了两天,床都还没睡熟呢,柳老大就这样被带去了战场。风餐露宿,吃过的苦不必说。 等他打了八年仗回来,新房子已经变旧了,弟弟们又陆续成婚生子,哪里还有他的地方? 然后便是大闹一场分了家,柳老大自个儿选了山脚下一块儿荒地,盖了两间茅草屋。 将就过了几年,柳老大忍不住和夫郎商量着翻新房子,帮工的人都请好了,他夫郎又不幸染了病。 后来花了大笔银子没把人治好,又要花银子办丧事,等丧事办完,家里存银也去了大半,还有个小哥儿要养,柳老大哪里还敢想房子的事。 将就着又过了几年,柳老大肉铺的生意越来越好,终于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