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冷,当今圣上住的暖阁自然是早早烧好了地龙,熙宁帝斜靠在罗汉床上,被暖意烘得昏昏欲睡,偏偏罗汉床上的小案几上还堆了几大摞没有处理的奏章,叫熙宁帝无法安然合上眼睛,心中烦躁得紧。 听说平宁长公主求见,熙宁帝瞌睡没了些,问报信的太监,“她来做什么?” 太监低眉顺眼道:“长公主未曾明言,只道是要事。” 这个姑母平日里还算安分,念在她当初主动投诚的份儿上,熙宁帝不介意给几分薄面,道:“让她进来吧。” 对这个年纪轻轻的侄子,平宁长公主以往也小瞧过,只是很快被打了脸,再不敢有丝毫懈怠,见了人恭恭敬敬行礼,“给圣上请安。” 熙宁帝嘴上说着姑母何必多礼,靠在罗汉床上的身子却是一动未动。见平宁长公主身着繁复的朝服,很是庄重的样子,眼里倒是多了几分兴味儿,“姑母这是为何而来?” “清漪眼看着就到了嫁人的时候,我虽舍不得,也不能耽误了他。想着圣上金口玉言,若能帮着赐上一门婚事,定能保他一世美满,故厚着脸皮来烦扰。” “可有看中的人选?” “有,右相卫文康。”平宁长公主说完小心瞧着熙宁帝的反应,见他面上没有什么异样,放下心来。“清漪的性子您也知道,最是倔强不过。他看中了卫大人的才华,我这当娘的虽嫌年岁不怎么相配,到底也拗不过他。” “卫卿确有大才,只是他成亲多年,清漪总不能嫁过去当小。” 平宁长公主脸色僵了一下,“卫大人虽有夫郎,却无子嗣,若让清漪做小,恐损了皇家颜面,卫大人日后也不好跟祖宗交代,毕竟嫡子传承血脉才是正统。” 熙宁帝能击败经营朝野多年的皇叔宏王登上皇位,其中一大原因就是占了先太子遗腹子的身份,平宁长公主就不信他对此没有触动。 孰料,熙宁帝只看了她一眼,漫不经心道:“卫夫郎不就是原配,原配所生自是嫡子。” 平宁长公主脸色彻底黑了下来,熙宁帝这是要帮卫文康那个原配说话?“圣上说笑了,卫夫郎年近四十,恐难再生育。” 第220章 长公主相邀 “高得全, 那卫夫郎已经年近四十了吗?我怎么听说他还比卫大人小些?” ※ 如?您?访?问?的?W?a?n?g?址?F?a?B?u?y?e?不?是?i?f?????è?n???????⑤?????????则?为?山?寨?佔?点 大太监低眉顺眼道:“回圣上,卫夫郎今年将将三十出头。” 熙宁帝扯了扯嘴角,“打小就听皇爷爷说姑母聪慧过人,记性最好, 可叫我逮着错处了。” 平宁长公主后背突然冒起了冷汗, 皇家就没有一个单纯好糊弄的, 她早就知晓自己这个侄子不是面上那般一派天真, 没想到如今更是深不可测。也不知道他是吃错了什么药,居然如此护着那个柳天骄, 还是说卫文康求他帮的忙?平宁长公主心中生了警惕,但也不是那么容易打消念头的。 人人都是捧高踩低的,她没有顶门立户的子嗣,本就容易叫人轻看。若是一桩婚事都不能谋到手,怕是这满朝文武都要把她的分量重新上称称一称,平宁长公主绝不允许这样的事情发生。 “圣上说的是,年纪大了, 糊涂了。”平宁长公主很快收拾起情绪, 重新挂上了平和的笑意, “转眼都是老婆婆的年纪了, 经历的风风雨雨太多, 身子骨也不行了, 要不是还有清漪在……” 天底下还能有比皇帝更势强的人吗?平宁长公主换了示弱的路子, 熙宁帝还真不能把她怎么样。一个对自己有功, 又没有威胁的长辈都容不下,还要不要名声了?天下之主权力自是无限,可表面上也不好做得太过,以免平白惹些麻烦官司。 没看熙宁帝继位后选了年号“熙宁”, 都没让平宁长公主避讳吗?“君君臣臣父父子子”,想要给天下人多灌输些尊卑有别、长幼有序的思想,熙宁帝自个儿就得跟着做,这也是平宁长公主看出了熙宁帝向着柳天骄,却依然敢掰手腕的原因。 果真,熙宁帝脸上的笑意都恳切了许多,“我瞧姑母身子骨好着呢,怎么说这般晦气话?”说着又骂身边的大太监,“高得全,你怎么做事的,都不给姑母看座?” 高得全自打了一下嘴巴,赶忙请长公主入座,“圣上恕罪,长公主恕罪。” “是圣上客气了。”平宁长公主轻撩裙摆坐下,背脊自始至终挺得笔直,端的是高贵无比的皇家气度。 熙宁帝耐着性子嘘寒问暖了一番后才把人送走,末了还赏赐了不少东西。 高得全见平宁长公主甫一告退,自家主子的脸色就垮了下来,暗暗叫苦,神仙打架凡人又要遭殃了。 果不其然,熙宁帝似乎想喝些茶水压压火气,只是杯子还没到嘴边又被他随手掷到了地上,“这个卫文康,可真是会给朕找麻烦,该直接赐他毁容药才是。” 高得全大气不敢出。男人三妻四妾多正常,世家官员联姻停妻另娶的比比皆是,驸马还养通房呢。柳天骄那般出身的哥儿,又无所出,既是清漪郡君有意下嫁,本就该自请下堂。偏他家圣上因着那个得不到的心尖尖,对柳天骄百般偏袒。 “高得全,你哑巴了?” 得,这火气还是烧到自己身上了。高得全无法,只得站了出来,腰低得几乎要折断一样,“奴才在,圣上可是有何吩咐?” “盯着点朕那个好姑母,别叫她把柳天骄伤了,若是……”熙宁帝说着突然停顿了一下,“若是不过分,也别拦着。他这一走就是两年多,是该回来了。” 回来了又怎么样,您还能遣散后宫立他为后不成?一个出身低微的小哥儿,还做过人外室,别说为后,就是普通人家也不会聘为正室。不管高得全如何腹诽,面上却是不敢露出一点异样,“是。” 右相府。 柳天骄和卫文康一人分坐在一边,楠木餐桌上摆满了各色珍馐,以往舍不得吃的鸡鸭鱼肉,此刻味道交杂在一起,香还是香的,只是不知怎地叫人没了胃口。可能人都是这样,得不到的时候馋得慌,太多了又觉着腻歪。 “近来家中生意如何?”卫文康停下手中的筷子,率先打破了沉默。 柳天骄回了句:“还不错。” “可有什么想买的?那日我听沈知行说,他家夫郎又新买了不少首饰,咱们不妨也去逛逛?” “有什么好逛的,我五大三粗的,戴什么首饰都不好看。” “怎么会呢,定是没有寻到合适的,改日我帮你挑。” “改日是哪日,你屯兵的事情忙完了?我听说南边出了大案,你怕是少不得亲自过问吧?还有运河的事,眼看着枯水期就要过完了,听说进展不是很顺利?” 卫文康求饶,“在家咱就不说这些烦心事了,我总能抽出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