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季与淮脱掉外套,拉了张椅子坐下,朝他一摆手:“先干活。” 汤珈树原本全神贯注在调试程序,他一进门,避免不了地分了神。 许辰往屏幕上一指:“汤组长,你这个参数是不是配得不对?” 汤珈树扫一眼他挑毛病的地方,敲击键盘的动作未停,无意纠正对方错误的指点。 会议桌尽头,季与淮起身,大步流星往这边走了过来。 许辰掩去被无视的尴尬,抬头毕恭毕敬地道:“季总。” 季与淮略一颔首,算是应答,目光掠过伏案操作电脑的汤珈树,落在他面前屏幕上。 却听许辰接着道:“今晚这事是我失职,疏忽了小汤那部分接口代码的版本问题,连累大家都要留下来加班。” 他这时候说这话,连成兆荣都品出一丝不妥来,刚要开口圆场,但见季与淮敛目垂眸只盯着汤珈树的电脑看,没有要接腔的意思,便把话又咽了回去。 其实要留意瞧,季与淮视线所落之处,并不在汤珈树面前的电脑屏幕上,而是衬衫领口下的一截脖颈线,他皮肤白,骨架也是偏修长的,离得近了,连颈侧青色血管都看得清晰。 那里是否曾经被那个叫叶星宇的人留下的吻痕所覆盖,十八岁的汤珈树,被他强吻时的反应生涩又迟钝,干净懵懂得仿佛一张白纸,而二十八的汤珈树,却已经和另一个男人谈了三年恋爱…… 他应该愤怒么,为什么弄脏白纸的人不是自己? 这念头一闪而过,季与淮呼吸稍沉,喉结不动声色地滚动一个来回,捞回理智,定睛去看屏幕上的内容。 “这里,错了。” 片刻后,他伸手在屏幕上的某个位置点了点,语调虽平静,却听得人冷汗涔涔,“汤组长,既然大家都留下来陪着你在加班,做事能不能专心一点?” 许是被盯得发毛,汤珈树心神不宁,用错了函数公式,忙说了声抱歉,及时修正过来。 大伙儿悚然一惊,这话虽然不重,但以往无论出什么差池,季总向来对事不对人,这样有针对性的批评从他嘴里说出来,算是非常严厉的了,那些本来还因为汤珈树负责的模块出错被迫加班,所以怨念颇深的项目组成员,暗自面面相觑,又不由地同情起他来。 零点过半,所有故障接口在模拟环境确认无误,成兆荣暂时松了口气,提议出去抽根烟,季与淮点头应允。 一起去的还有许辰,三人伫立在封闭露台的巨大玻璃幕墙前,璀璨霓虹匍匐脚下,四通八达的城市道路星罗盘布,不夜城S市,一幢幢摩天大楼内的灯火彻夜不息,埋葬了多少人的睡眠。 成兆荣猛嘬了口烟,逮到机会,开口道:“季总,今晚的事我肯定难辞其咎,但还是斗胆替小汤说句话,他毕竟刚来,突然接手这么多活儿,时间紧任务又重,实在是为难他。” 季与淮指间夹着烟眺望远方,闻言只嗯了一声,窗外夜色浓郁,一如他的眼眸,让人参不透其中深意。 许辰接过话:“汤组长能力很强,这方面是毋庸置疑的,特别还有欣怡这个珠玉在前,季总自然会对汤组长要求高一些。就我个人而言,这段时间共事下来,汤组长这个人,别的都很好,但就有一点吧,不太合群,比如这次的问题,如果提前多跟大家沟通沟通,确认清楚,完全是可以避免的,但汤组长他……” 成兆荣一个劲儿地冲许辰使眼色,后者却视若无睹地继续往下说:“没什么团队精神,可能在以前的公司单打独斗惯了?不是我在季总您面前讲同事坏话,就像今晚,”他夹着烟,一摊手:“大家辛辛苦苦饿着肚子陪着一起帮忙,心里多多少少是有些怨言的,他好像也没什么表示。” 季与淮掐灭烟蒂,丢进垃圾桶,转过身大步离开。 他身后,成兆荣直摇头,低声对许辰道:“你话太多了。”然后也灭了烟,快步追上去。 凌晨一点一刻,故障修复完毕,服务逐一启用,运行无误,大家彻底松了口气。 会议室内凝滞了数个小时的氛围终于松快起来,众人伸懒腰的伸懒腰,打哈欠的打哈欠,这时,走廊一阵脚步声靠近,郑时熠带着他助理推门而入,两人手里各拎着两只印着附近某五星级酒店logo的外卖纸袋,往桌上一放,笑眯眯道:“辛苦了,季总请大家吃宵夜。” 在座都累了一夜,又累又饿,顾不上什么形象,连声说着谢谢季总和郑总,饿狼扑食般一哄而上。 每个人手里都分到了食物,只有汤珈树自始至终坐在那儿没动,成兆荣喊了一声:“小汤,你不吃点东西么?” 汤珈树摇摇头:“我不饿。” 季与淮刚从外面打完电话回来,立在门口往屋内一扫,开口道:“汤珈树,你来一下。” 汤珈树微微一怔,那边季与淮的背影已经消失在门后,于是起身拉开椅子。 他刚一走,就有人窃窃私语起来,“完了,汤副组长被季总拎出去骂了,好可怕……” 郑时熠在旁边听了一耳朵,问:“发生什么事了?” 他平日里总是一副笑模样,比季与淮好说话,逢年过节还总往群里发大额红包,下属们都不怎么怕这位出手阔绰的富二代郑总,七嘴八舌地跟他讲起不久前季总当面批评汤珈树的事情来。 袁敏一手托腮,打了个哈欠道:“我觉得今晚这事压根就怪不到汤组长头上,明明不是他的锅,还往自己身上揽,我上次见到技术这么牛逼又认真负责的组长,还是欣怡姐。” 这会儿大家吃饱喝足,事情也已经解决,怨气没那么重,回过味来,也都纷纷点头称是。 只有许辰,面无表情地觑了话里有话的袁敏一眼。 办公室门推开,季与淮率先步入,汤珈树跟在后面,看他长腿阔步绕过办公桌,将呢子大衣往衣架上一挂,拉开扶手椅坐下。 “站那么远干吗?”见汤珈树仍杵在门口不动,他语气微冲:“那边有椅子,自己不会过来坐?” 汤珈树依言照办,缓步走到办公桌前,面对着季与淮落座。 “知道为什么叫你过来吗?” 如此公事公办的架势,汤珈树明白过来,眼下在这间办公室里,他们的身份就只有季总和汤组长。 想了想,道:“今晚这事,责任不全在我。” 他知道,这个时候在季与淮面前说这种话,无异于雪上加霜,又给自己冠上一个推卸责任的罪名来,但要他忍气吞声接了这口锅,让季与淮以为自己粗心大意办事不力,那会更加难受。 季与淮神色微动,这个回答令他意外也不意外,必须承认的是,这才是他曾经认识的汤珈树。 “责任在谁我不关心,你作为副组长,能保证下次不再出现类似情况吗?” “能。” “怎么保证?” 不等汤珈树接话,季与淮继续道:“是事无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