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反复了好几次,多到他已经记不住次数。 他犹豫,踌躇,思考。回到开头。 他的表情因此变得非常奇怪,不再冰冷,却介于犹豫和笃定之间不断摇摆。 最终,他选择了放弃。 不行。他在心底告诉自己,他得再慢一些,耐心一些。对方身上的秘密太多了,他几乎对他一无所知。如果因为这些秘密伤害了自己还好,但他不想同样的情况发生在对方身上。就像刚才那样。 他所面对的不是能单纯用好或坏来界定的存在,他因此就像是跌入了一道深不见底的迷雾峡谷。 他忽然对自己的缔约精灵们说:你们是不是知道很多我不知道的、关于他的事?但是出于某种理由,你们什么都不能告诉我。 他的精灵们整齐地沉默着。 他说:回答? 精灵们:是的。 即便阿达加迦曾经不允许它们泄漏,可那并不包括“隐瞒”本身,也不包括帝坎贝尔能自己揣度出这个“可能”的时候。 它们并不算违约。 答案并没有出乎帝坎贝尔的意料。 精灵们遗憾地告诉他:对不起,主人,我们…… 他打断了它们:我明白。 他没有再问下去。 他明白自己必须另想办法找到这些答案。 他说:不用道歉。 他咀嚼着自己对它们说的话:不用道歉。 把它们想象成阿达加迦,再度重复:不用道歉。 他想这样对他说:你什么都没做错,根本不用道歉。 但,他无法对他说出口。 他因为这点踌躇而憎恨自己,也怨怼对方…… 在帝坎贝尔彻底走开之前,他听见了一些轻微的响动,来自身后,来自阿达加迦所在的方向,他几乎是凭着本能的飞快回过身,蹿到了石壁旁,并且及时制止了对方沿着石壁滑落的动作,堪堪赶上没让他的脑袋磕在坚硬的石地上。 阿达加迦的确睡得过于沉了,不仅呼吸很轻,阖上的双浅绿眼睛也让他失去了所有的活力,看起来就像死了一样,要不是他胸口还有规律地起伏,帝坎贝尔恐怕已经惊慌失措。 他托着阿达加迦头和肩膀,尽可能无声地把自己换到了对方身侧的位置,依靠着石壁滑坐下来,坐在阿达加迦的身边,与他并肩,同时又小心地托着后者的头,将它轻靠在自己一侧的肩膀上。 可是没过多久,对方又不受控制地沿着他的肩膀滑下,在他没来得及接住前又沿着他的胸口一路滑下去,最终变成了枕在自己膝盖上并抱着自己的一条腿得古怪姿势。 阿达加迦的姿势的确非常得微妙,让帝坎贝尔的心情也跟着微妙了起来。他担心对方会被自己的骨头硌醒,然而没有。甚至从刚才开始,对方就像死了一样沉睡,他怀疑就算现在出现几十匹原生种,阿达加迦还是能睡得那么沉。 他们不知不觉靠得很近,帝坎贝尔当然又嗅到了对方身上那种特殊的味道,如同干燥的风带着些许森林和大地气息,迅速驱散了方才溢满自己心底的一切不满,让他沉淀下来,也安心下来。 帝坎贝尔能听见对方的心跳,也能听见自己逐渐加快的心跳,可他的心情无与伦比的平静,甚至因此遗忘了自己心底一切不好的情绪。 好吧,他边想边泄气地把身体的重量彻底交给了背后的石壁,目光却落在阿达加迦的小半张侧脸、脖颈以及脑袋后面垂落的发尾上。片刻后,他不自觉伸出一根手指,轻轻地缠住对方脖子后一缕耷拉着的发梢,缓缓摩挲。 还有些湿润,是没来得及干透的汗水。 他不确定对方的头发是什么颜色。 深金色?浅棕色? 都不是一眼就会引起注意的颜色,仿佛需要漫长地耐心才能看清。 算了,他想,他本来也没有必要着急。 他还有很多时间,对方也是一样。 他缠绕着对方的发尾,俯身亲吻了对方没有被发梢遮盖的那一部分后颈。 像羽毛一样轻,谨慎且小心。 阿达加迦没有做梦。 这是他自离开西乌斯城后第一次没有做梦。 他没有做梦,他庆幸地想,无论是幻觉般的白日梦,还是在夜里不断纠缠着他的那些血腥噩梦,好的坏的,什么都没有,他因此睡得极沉。 他仿佛回到了西乌斯的实验室走廊里一样,看见科特拉维走出来对他优雅的微笑,抱怨着他又来借钱并且从不偿还债务。 也可能是很久以前靠在导师腿上呼呼大睡的那个时候。 那时候的导师总是对他说:睡吧,其他的事可以等你休息好了再说。 睡吧。他想。可以等他休息好了再去决定。 有一个微小的念头,在最后一刻,才从阿达加迦的意识深处缓缓浮出。 或许,他想,或许是帝坎贝尔的眼睛,那双没有阴霾的蓝眼睛,以某种力量暂时驱散了那些依附于梦境的记忆。 也可能是彻底的——焚尽。 就像那些焚尽一切的蓝色火焰。 不知又经过了多久,火红色螺旋光丝最先跃出帝坎贝尔的身躯,飞舞在空中,然后是分别从两边浮现出来的、源自不同主人的碧绿色螺旋光丝。 它们在洞窟中,在帝坎贝尔面前,交织出斑斓而炫目的光。 帝坎贝尔简直无法相信自己的眼睛,可自然精灵们翻飞出的轨迹竟是如此的融洽,如同熟悉的朋友在相互交谈,让他不得不信。 两簇湛蓝色“火焰”因此在那些绚烂的光斑里不停闪烁,最终随着它们主人阖上眼睑的动作而短暂地熄灭下去。 当它们的主人醒来,它们必定会重新燃起,照亮前行的路。 第115章 两种骑士(20)m …… 阿达加迦再度醒来的时候,是被卡露雅尔弄出的水声惊醒的。 就连他都无法想象自己会睡得如此之沉,并且没有做梦。 “抱歉阿达,我吵醒你了。”亚麻色头发的少女对他微笑,“不过队伍快要出发了,你也必须尽快准备好出发哦?” 阿达加迦含混地应了一声“好”,等卡露雅尔离开后依旧横躺在地上没有动。 他已经察觉到自己的脖子正枕在一件团起的斗篷上,身上则盖着另一件。 这是他睡着之前没有的东西,他知道它们原本是在谁手里,又是被谁弄成这样,就好像怕他被坚硬的地面伤到脖子,也怕根本不可能会生病的他着凉一样。可他视线所及的范围却没有看到谁,只有那池地下洞窟里的水源折射出的光。 他下意识寻找小城主的身影了。这很危险。他知道。他的决心经过没有噩梦困扰地睡眠而松动,也有可能是持续数百年的疲惫让他松动。可是,这很危险。 他身体明明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