却还是不愿意说?” 阿达加迦沉默地看着他,摇了摇头。 一次, 两次,三次。 拒绝意味明显。 他承认了还隐瞒着秘密,可他依旧不愿意说出来。 “老师也有很多事没有说出来。”他说。 “例如?”科特拉维问。 “老师的同伴都有谁?”阿达加迦问。 “知道了又能怎样?” “他们现在在哪里?” “就算知道也没用。” “圣书在谁手里?” “你已经来不及阻止他们了。” “现在阻止他们还来得及。” 阿达加迦坚定地说。 “相信我,科特拉维老师,只要你愿意告诉我,我就能阻止他们。只要拿回圣书,西乌斯也会恢复原状,一切都会像没发生过……” “可我不希望什么都没发生。”科特拉维打断了他,“懂吗?听话。别妨碍我,也别阻止我。” 他用哄骗小孩子的口吻对阿达加迦说,透露出一种诡异的陌生感。后者也是同样。 “科特拉维老师,这是你跟塞尔之间的恩怨。我不在乎你如何对待他,我永远都会站在你那一边。我可以帮你对付他、对付任何曾经伤害过你的同胞,只要是为了你,我可以与任何同胞为敌,也愿意帮你夺回你所失去的一切,无论是你的圣书还是名声。” 阿达加迦异常平静地陈述着过于偏激的词句,仿佛在自己没有保证过任何可怕的事情,而他的确也打算遵守诺言。这让科特拉维莫名感到了一种犹如敬畏般的战栗。只是,这也非常短暂。他们都不是容易被语言动摇的类型。 “可是,你不应该波及西乌斯……” 科特拉维打断了他。 “你只是看起来明白了这件事,并不知道……” “我知道。” 阿达加迦以那种过于平和的语气也打断了对方。 “老师不止憎恨西乌斯,还憎恨纯血、憎恨族群中的一切。” “你知道?你居然知道。”科特拉维的确憎恨。 他厌恶着自己和同族这种战斗工具般的生活,他厌恶着不停的通过繁衍实验室进行着的纯血繁衍,他厌恶着没有情感、没有历史也没有传统的现状,就连评级定阶制度、圣书战以及其他所有的一切,他都无与伦比地厌恶着。 无论是糟糕的、关于自身纯血显露太晚的事实,还是被诺迪家族遗弃的事实,甚至是自己在途中错误的选择了塞尔,数十年都执迷不悟的献出自己的情感,以至于扩散到整个族群的、出于对纯血以及其他一切的憎恶。 “怎么?你想代表‘三战灵’对我施以什么惩罚?用跃阶战法?就像对待德隆纳那样?”科特拉维问,“可是,就像你所说的,如果把伟大的西乌斯城主排除在外的话,我根本没有伤害过谁,我跟塞尔完全可以算作是私斗,我既没有波及到其他同胞的性命,也没有做任何违反公约的事。我始终尊重公约,也信仰‘三战灵’,我从来没有违反过公约,甚至就连违反的念头都没有。所以,你要用什么理由来惩罚我?” 他问:“还是说你在隐瞒比风阶、比我们族群诞生的秘密以及比你自身的真相还要更重大的秘密,所以才必须以这种方式来避过我的追问?” 第168章 冻火灰砾(20) 阿达加迦沉默了。他也只能沉默。 周遭一时只剩下石块龟裂、风呼啸以及细小的冻火掉落在地上的、宛如碎冰般的声音,混淆成一片古怪的乐章 ,悲怆而绝望。 阿达加迦低下头去,避开科特拉维的视线,命令自己别去看对方的脸,也别回答他的任何问题。彻彻底底的逃避着。 这个动作把科特拉维所剩不多的耐心迅速吞噬殆尽,同时吞噬的还有…… “时间不多了。”科特拉维说,“我的同伴们还在等我。” 他环视将要彻底坍塌的中央城堡,打算为这次兀长的对谈划上句号。 “我该走了。”他说。 “不!” 意识到对方即将离开,阿达加迦再也无法逃避。 他突如其来地伸出手,以一种科特拉维避无可避的形式拉住后者。 “别走!”他说。 不是胳膊,不是肩膀,不是手掌。 是像幼小的孩子那样,拉住了科特拉维的一根手指。 轻巧的,完全不敢用力。 好像面前的科特拉维是一个幻影,唯恐动作大一些对方就会消失。 他的动作让科特拉维感到无与伦比的熟悉,就像是十年前,他刚把对方带回西乌斯的时候。 那个还不及他腰高的小孩子模样的阿达加迦,就总是会以这种不确定的方式,小心翼翼地拉住他的一根手指,他每次都会因此而微笑起来,不自觉,也是发自内心的,因而他总是会无奈地弯下腰去,把当时外表只有十多岁的对方抱起来,任凭对方如何挣扎抗议,坚持声称他自己能走,依旧不会放下他。 就像任何纯血家族中年长与年幼的成员那样,不止是父母,不止拥有血缘,还是指导者,是学生,是一切过于亲密却又不会因此僭越的关系。 牢固而恒久。 阿达加迦清楚的记得自己遇见科特拉维的那天。 那一天,在荒原,他已经不记得自己战斗了多久,甚至还因此丢失了自己的剑,接着是魔力见底的惨状。 缺少了这两个条件,他根本没办法进行魔力“征用”,只能“借取”。 等到“借取”到达极限,他的身体也到达了临界点。 又一次的越界,而且是带着重伤越过了“红线”,死亡本已是他注定会拥有的结局。 就在这个时候,科特拉维出现了。 仿佛从他回忆里步出,可他却是真实的。 科特拉维帮他找回了剑,还将受了伤的他抱起来,只用剩下的那只手战斗。 那一刻,科特拉维的动作跟他回忆里的导师重叠在了一起。 他们太像了。 一种源自于基因的相似度,无可辩驳的铭刻在科特拉维的五官、发色以及言行举止间,也唤醒了阿达加迦记忆深处铭刻的过往,尤其是幼时和少时那最为美好的部分,这对于长久活在过去血腥噩梦里的他,无疑是难以抗拒极大的诱惑。 他因此跟着对方回到了西乌斯城,十年来都下定不了决心离开。 尽管科特拉维在很多意义上跟导师都是截然相反的存在,可只要看见对方的脸,看着他的言行举止,甚至是一个微笑,阿达加迦就能得到巨大的慰藉,不再把自己淹没在仇恨与自我谴责当中。 科特拉维也清楚的记得自己刚把阿达加迦捡回西乌斯的时候。 对方只是一个小小的孩子,还不及自己的腰高,他一只手就能轻松地将他抱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