拉维更用力握紧阿达加迦的手,“你肯定有什么想告诉我,你也肯定很想跟我一起走。只是碍于某种我无法揣度的理由,才会如此。” 阿达加迦说不出话。 “我留在西乌斯城这最后十年里,能作为你的指导者……” 科特拉维却知道该说什么。 他一直知道,这就是他,总能在恰当的时候说出恰如其分话语。 “能作为你的指导者,是唯一一件让我感到愉快事。” 他说:“可我不想继续生活在谎言里了。” “谎言?”阿达加迦问,“什么谎言?” “一切,你,我,我们存在本身这个巨大的谎言。” “可是已经数百年了,无论做什么也改变不了现状。” “既然改变不了,那就毁灭之后再造。” “科特拉维老师……”可他不能让他这么做。 “怎么了?”科特拉维微笑,“我亲爱的笨蛋学生。” “如果离开了族群,准备去哪儿?”阿达加迦问。 “可爱的阿达加迦,”科特拉维却回答,“你为什么不问你真正想问的问题?” “我……” “我很像他,对吗?” 突如其来的问题,让阿达加迦瞪大了双眼。 科特拉维笑容加深,更加优雅,显然并不意外。 他知道自己猜对的同时也失去了所有的耐心。 他一边握紧阿达加迦的手,一边向前靠近后者。 这次阿达加迦没有躲开。可能是不愿,也可能是不能。 科特拉维轻而易举地跟阿达加迦记忆里的导师重叠在一起。 脸,发色,优雅的举止,太熟悉了,让他躲不开。 他一边握着阿达加迦的手,一边朝他伸出另一只手,拨开对方额头垂落的发丝,划过眉宇与眼睑,轻轻地摸索着他的侧脸,并吻了吻对方额头。 单纯且怜爱。 阿达加迦无法对面前这张脸撒谎,只能给出肯定的答案。 “是的。”他说。 “我懂了。” 得到阿达加迦回答的同时,科特拉维重新优雅地微笑起来。 “你藏起来的、最大的那个秘密是关于我的。” “……” “也是有关于你记忆里的、属于‘科特’的秘密。” 沉默。 过久的沉默。 久到科特拉维以为不可能听到答案,却忽然听到了答案。 很轻的声音,如同极力压抑的恸哭,短暂而毫无起伏。 “是的。” 可是对方并没有哭,甚至没有展露出任何一丝情绪。 “我觉得你在哭,但是为什么没有眼泪?” 科特拉维说着又抚摸了一下阿达加迦的脸,像是在寻找不存在的痕迹。 “你是跟我一样的吧?” 然后他微笑着得出了结论。 “我们都伪装的太好了。” 他说。 “没有谁能让我们愤怒,没有谁能让我们痛苦,也没有谁能让我们幸福……” 他就像一个苟延残喘的幽灵,执着地守护着什么。 他就像一个疯狂的旅行者,无论如何都要探索那些未知的地域。 “老师,请告诉我,你的同伴们究竟都有谁,告诉我圣书在哪里?”阿达加迦打断了他,“求你了,让我去阻止他们,让我把圣书收回来,让我挽救西乌斯……” “我刚才已经拒绝过一次了。为什么要让我重复第二遍?” 科特拉维同样打断。 “灵族?亚灵族?仅次于精灵的一族?多么可笑的自封。 “其实我们像鬼族一样残忍,像人族一样贪婪,可我们却无法像鬼族那样地位分明,还要披着公允与自由的假象,我们简直就是在玷污精灵族留下的魔法。” 科特拉维犹如癫狂般的说着。 “你看到我们的家族了吗?它是为了聚集纯血而存在的。 “你看见我们的孩子了吗?他们都是因为有纯血才被允许生存下去。 “你看见失去家族庇佑的纯血了吗?在漫长的成长期里,会沦落到何等可悲又无力的地步? “我不想救西乌斯,也不想救同族。 “我希望他们毁灭,我希望这所有的一切都能彻底的毁灭……” “对不起。” 阿达加迦忽然抬起眼来,不再避开科特拉维的视线,而是异常难过地看着他,不停地出声道歉。 “对不起、对不起……” 科特拉维对上那双绿色的眼睛,理智陡然重回,意识到失去“项圈”的自己刚才又再度失控了。 “你为什么要道歉?”他过于优雅地疑惑。 “我……”阿达加迦不知也不能回答。 “我是对这个族群失望才会这么做,不是对你失望。”科特拉维问,“你为什么要道歉?” “因为……” 因为如果不是因为他,导师就不会死,科特拉维就能有家族庇护,他幼时所遭遇的一切就都不会发生,包括他和塞尔之间近乎可悲的关系。而是可以像其他任何同胞那样,以坦荡而直接的方式表达自己的喜怒,表达自己的爱憎,而不是现在这样。 可他说不出口。 数百年的记忆,无以计数的错误。 一切早已经无可挽回,现在还来为自己的错误所做的辩驳,那不过就是无能者不愿意肩负责任的借口,他早已经不想向谁解释。 他不想如此,也不能如此。 “老师,如果你愿意放弃,我可以补偿你。用我所有的一切,包括我自身。” “你的一切?你自身?用来做什么?试验品吗?”科特拉维摇头,“我已经用过各种各样的试验品了。包括我自己。可我唯独不想动你。” 科特拉维说:“我想你明白的。” “是的。”阿达加迦明白。 他赠予对方信任,对方也不想辜负。 “可你不是在探寻真相吗?”阿达加迦说,“我可以告诉你一切。” “多么无力的理由。”科特拉维回答,“我不认为还有什么是我不知道的。” 他也明白,从对方看着自己的眼神就能明白,对方一直透过他看着另一个存在。 一个已经逝去的存在。 不是将他当做一个影子,而是将他当做一种失而复得的延续。 “可是……”阿达加迦艰难地说,“你这样做,会让你的家族很伤心的。” “我记得你很了解我,”科特拉维微笑着回答,“我并没有家族。” “你有……” 话说出口的瞬间阿达加迦就愣住了。彻底的。 “你有我。”他僵硬而突兀把后面的话替换成了过于明显的谎言。 “有意思的话。”科特拉维说,“让我来猜测一下。” 他说:“我一度以为自己是伟大的诺迪家族的一份子,只是被他们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