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什么。” 那是什么? “我相信你一定能做到!” 做到什么? 怯懦无力的自己到底有什么值得对方如此坚信的部分? 悲伤吗? 愤怒吗? 恐惧吗? 悔恨吗? 不。 没有。 都没有。 什么都没有。 从对方步入火海的那一刻,一切就对阿达加迦就变得毫无意义了。 科特拉维耗损自己仅存的“理智”,去换取能与巴尔德君主相匹敌的速度,既挽救了欧兰因,也及时带着阿达加迦成功的离开了海克鲁。 从结果来看他不止给欧兰因和卡露雅尔争取到了一些时间,也让“把敌方引离海克鲁要塞”的计划回归了正轨。可惜,他付出的却是彻底丧失自我、沦为魔鬼仆从,彻底臣服于“本能”的代价。 刚开始使用血系魔法的时候,他并未意识到它的危险性。 渴望力量、极力想要证明自己是胜利者以及虚荣心的三重作用驱使下,让他肆无忌惮的使用着身体里新出现的力量,直到阿达加迦告诉他:“如果溅到了魔鬼的血,最好切除创口再进行治疗”,他才意识到自以为了解三种因子的自己,做了多么愚蠢的选择。 但此前对巴尔德君主的战斗、赫卡开出的条件以及保护阿达加迦的打算等,都让他注定无法舍弃这种既不需要吟唱,也不需要禁制,甚至远比魔法还拥有绝对无法超越的顶级速度的力量。 无聊又可悲?没错。 就像魔力与自然魔法以及灵魂有关联的佐证是情感能治愈灵魂一样,血系魔法与身体有关的证明很早就已经存在于“项圈”极力维护的“理智”之中,就是为了遏制本能而生的东西,他却任由它夺取了自己大脑的支配地位,就为了伪装出一副强大得不可战胜的模样。 悔恨?他不确定。 每次,任何时候,当有类似的想法冒出苗头,就会被他的自尊迅速扼杀,给自身描绘出一种不可战胜的幻觉。 矛盾?是的。 这或许是徘徊在“科学”与“魔法”之间的他,唯一无法寻找到平衡之处的弱点。尤其在得知经由巴尔德君主阐述的血系魔法和本能之间的关联后,他的“理智”还奇迹般的短暂恢复,明白了“项圈”的另一个作用——就像隐藏的永行因子需要扼杀另外两种因子那样,“项圈”也不单纯是在遏制情感,同时也在帮助大脑抑制身体的本能。 敌人追过来了没?目前还没有。 毫无疑问很快就会来了。 他必须得想办法再传送一次,带着阿达加迦尽可能的远离海克鲁城,远离大家。 但,他已经动不了了。 ——除非有巴尔德君主的命令,否则他将再也无法控制自己。 科特拉维意识到这个无可逆转的实事的同时,便陷入了彻底的绝望。同时他也意识到,此前带阿达加迦离开海克鲁的传送,恐怕就是自己最后一次在理智尚存的前提下使用血系魔法。此后,他将再也无法挣脱凌驾于一切之上的自身本能的控制,将重新且彻底的沦为败者。 真可笑。 科特拉维想到这里的时候才意识到自己正以怪异的姿势僵躺在地上。他的身上和脸上的血,已经凝成了硬块,外翻的皮肉和露出的森白骨头也在佐证最后一次传送让他付出了多少代价……以及,这些无一不在提醒着他,现在的自己究竟有多么狼狈。 疼痛与无力的海洋并未就此放过一个溺水的蠢货,绝望像海浪一样把他击入水下,让他快速而彻底的回到了数十年前的西乌斯临时居住区,回到被同族们反复践踏却无力反抗,只能躺在那些烂泥里挨打的时候。 同样是无力又狼狈的时候,以前的他无疑要幸运得多,至少他“自私的骑士”还会出现。可惜的是,他既不是公主,也不是王子。不止从来过值得崇敬的美好品质,还连灵魂深处都充满了愤恨与怨怼。 仔细回想起来,他好像一直都是如此。 开始是因为得不到诺迪的关注,后来是因为得不到塞尔的关注,再后来是因为得不到历史真相的关注……他自恋且空虚的灵魂,始终想要获得周遭所有的关注来自我满足。可即便他放纵自己去追寻、去苛求,依旧一无所获。 虚伪和畏惧伤害,是他怯懦的根源所在。无论从诺迪,到塞尔,再到一切……无论外表如何光鲜,哪怕就连信任这件事,也必须像阿达加迦那样,毫无条件的主动馈赠过后,他才愿意施舍一些回赠。 一息尚存的灵魂在科特拉维动惮不得的身躯里发出自嘲的狂笑,为历史在自己身上重演的此刻。 复仇心让他叛离长大的西乌斯,巧合让他来到海克鲁; 火海吞没了双子塔,他亲手点燃的火海则吞没了西乌斯; 他企图用火焰斩断自己的过去,魔鬼君主在用火焰掠夺一切; 赤红的西乌斯和同样被火海淹没的海克鲁; 无法控制本能的他和自制力出众的老朋友; 灵魂和本能的矛盾; 魔鬼和魔力因子; …… 为了一个不可战胜的虚像,他不惜背叛一切去获得力量,却沦为了魔鬼的傀儡……这真是命运对他最直接的讽刺。 之后,他会变成什么模样? 如果是像巴尔德君主那样的,或许不算太难接受。 像那些役鬼,看起来还可以。 但增殖型?魔抗型?其他更低等的魔鬼? 如果是那些骨瘦如柴的丑陋灰白色怪物,他会无法忍受自己的外表,那死亡对于他来说才是真正的仁慈,沦为“食物”或许也是最好的结果。 或者,他可以在魔鬼的族群中像他们一样生存,也像他们一样去“进化”,不说成为魔鬼君主,至少外表还能让自己接受。 如果发色能存留下来就更好了,顺便眼睛的颜色他也很满意。当然相对而言,他更喜欢那双似极烈酒颜色的眼睛和同样的灵魂……到这里,一切赋有理智的思考都被迫终止。联想驱动了他的本能,去渴求他得不到的存在,从而加速了他理智的崩坏,让那些属于他的、残留的清醒迅速消失殆尽。 他用最后的清醒意识,看了一眼躺在另外一边的、本来在很久以前就承诺过保护,可惜却已经无法继续保护的银发轮廓。 唯一愿意无条件信任他的——尽管是出于另一个曾经无可超越的存在,但无疑,对方把他的一部分尚且称得上是值得尊重的部分,固定在了自己的族群中。 所以,他对他说。 “活下去。” 最终,黑暗吞没了他所有的意识…… 海克鲁双子塔前,欧兰因魔力即将耗尽。 赤色的火焰依旧在熊熊燃烧,仿佛永无止尽。 在西乌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