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到一半，摸不清状况，不知道咋弄，池柏文摆摆手，服务生立刻会意，做事去了。面对饶杭毫不留情的质问，池柏文脸上挂不住，因为他亲口承诺过不会再打扰人家的生活，却在短短几个月出尔反尔找上门，真不像大人做出来的事。 他开门见山地说：“是我说话不算话。我就直说了吧，今天来和你见面是有事情和你商量。” 饶杭：“我认为我们没有什么话好说。” “呃没有别的意思，只是想问你如果有机会出国留学的话，你愿不愿意跟我去？” “……” 饶杭怀疑他神经错乱了：“你有病？” 挨了骂，池柏文并没有生气，压了压手，不紧不慢地说：“我知道太突然很难接受，先不要激动先听我解释，我一说你就明白了。” 饶杭强忍着怒气，快坐不住了。 “我现在和原来的太太分开了，”池柏文怕他听不明白，强调说，“离婚了。” “没有带小孩，儿子跟她。爸……，咳我计划举家移民，搬去加拿大定居。如果你愿意，我可以把你接过去读书，工作，一起生活。” 这算什么呢？ 饶杭简直是无语他爸给无语开门——无语到家了。霍然起身，丢下句：“看来你真是病得不轻。” 看饶杭要走，池柏文总算着急了，他准备拉住，没料到饶杭身体一偏，抓了个空。也站起身，急声道：“其实这件事也对你有好处，为什么非要排斥，不考虑一下吗？” 饶杭停下脚步，池柏文以为这下有戏了，一阵窃喜。 他酝酿着笑容，酝酿到一半饶杭接下来说的话直接让他笑不出来了。 “考虑什么，认你当爸跟你出国吗？哪来的自信？” 饶杭气得不轻，平时说话得体，只有眼前这个人能激发他想说脏话的欲望。可惜他天生不是刻薄别人的料子，学不来那些，出口的顶多是放狠话：“你说于我有好处，有好处的是你才对吧！今天跟我说这些根本不是为了我，而是为你自己。因为现在家庭破裂，所以想起我这个便宜儿子了，是吗？还是你觉得我应该喜出望外感激涕零的拉住你的袖子，求你带我去过鸡犬升天的生活？” 池柏文：“不是……” “我长这么大不是靠你，以后更用不着你操心，假情假意的话留着给别人说。” 饶杭不给他说话的机会，直接划清界线：“池柏文，我明确的告诉你，我不想和你产生任何一丝一毫的联系。不要妄想我会原谅你，如果你再来找我，我保证，你会再也找不到我。” “不是怕你，而是看你这张脸恶心。” 一口气说完，饶杭提步便走。 池柏文：“……” 碰了一鼻子灰，只好借着摆弄手机的动作避开周围的目光。 事先预想过会遭到拒绝，做足了心理准备，所以即使被骂的狗血淋头，也没辩驳。不管饶杭是怎么个态度，总归要来一趟。能怎么办呢，必须碰运气啊，饶杭要是心软答应，怎么也比再找人生一个好，马上可以当爷爷的年纪再去当爸，多划不来。 算盘打的噼里啪啦响，没算到饶杭是个‘小顽固’，硬气的要命，一点商量的空间都不给。这么看来是没希望了。认子梦碎，池柏文看得挺开，大不了重新来过，多花点时间而已，只是当下还有失落。 “这是随了谁……” 他没多呆，走的时候咖啡没喝，还在呼呼往外冒热气。 另一边，见了这晦气的一面，饶杭地心情久久不能平复。 这么多年，对于那位名义上的父亲，饶杭是拒绝幻想的。他的家庭他的性格他的境遇他的一切，都拒绝幻想，心理上就当他死了。可是近来此人总是诈尸一般的间歇性到眼前晃悠，可恨之极。真正遇上他，看他出现，和他对话，控制不住还是会愤怒，还是会不平，觉得自己很可悲。他的存在像写在白纸上的铅笔字，橡皮能擦掉铅墨，却抹不平纸上的痕迹。 心累。 回到公寓，室友们还在客厅，如果和他们在一起必定又要讲话，可能还会问为什么不高兴，外界的关心是甜蜜的负担，这时候他更愿意一个人呆着。饶杭整个人扔到床上，像被抽走了所有力气，动也不动。 手机响了。 滑开手机，饶母的声音出现在听筒里。 “那个，是小杭吗？我是外婆。” 经池柏文一折腾，饶杭头疼的要命，还有没散干净的情绪。他及时调整呼吸，说：“嗯我知道，我有存号码。怎么啦？” 饶母声音很急：“我今天收拾衣柜，掉了一包钱出来！这不是我给你的吗？千交代万交代你怎么给还回来啦这孩子，唉，你没钱没亲人在康城怎么生活啊？” 现在才发现。看来饶杭急匆匆的，把钱塞到冬天的衣服里了。 饶杭说：“别急，外婆，我不是跟您说了吗，我还有钱。” 饶母直跺脚：“哎哟什么有钱，安慰老太婆的话你以为我不知道！我让舅舅帮我加你微信！你为什么没有给我通过啊？” “你快点通过一下，我现在微信用的很好，微信里有钱！我打给你你收起来！读书用钱的地方多，别不是在哪里挨饿受冻，你到底有没有地方住啊，我，我去康城找你！” “你在什么学校来着，你告诉外婆，我明天去看你！” 听得出来饶母多担心了，饶杭根本插不进去话。如果时间倒流，当初肯定陪着饶杭一起来康城，哪怕看看安顿在哪里也好啊。不经意间，他们齐齐发现：之前那点单薄的亲情因为饶婉盈的离去变得深刻，甚至深刻到互相成为牵挂、依恋的对象，即使没有饶婉盈作为中间人，也在不知不觉中建立起属于他们的羁绊。 亲情真的太神奇了。 饶杭安慰道：“外婆，你太紧张了，不要冲动。您从没有出过远门，康城这么大，怎么找我啊？” “外婆，我真的很好，学校里的同学很好，邻居朋友也很好，我说的都是真的。不信的话，我拍照微信发给您看。” 为了让饶母安心，饶杭耐着性子跟她分析起来：“我跟您说，我现在呢不住在以前那了，搬到更靠近学校的地方，去上学只要十分钟。房子呢是朋友借我住的，连房租都不用交。” 饶杭努力把自己讲的轻松些。 饶母很能自己挖担忧的点：“什么朋友啊房子给你住都不收钱的？是不是骗子啊？我看新闻说很多小孩被人骗去家里卖掉，那个家里有暗门什么的，给你转移到别的地方，然后找不回来，很多这种新闻……” 饶杭代入饶母的话思考了下，虽然离谱，却不觉得她的担心多余。用确信的语气说：“很可靠的朋友，他们帮助我很多。” “哦哦……可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