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给他再看看耳朵。” 望闻问切,太医颠来倒去地检查一番,有些异色,支支吾吾。 “皇上,没有问题。”太医赶紧补充,“只是有些体虚。” “那是怎么回事?” 李人龙看着阿桢蹲着草丛间看着某处皱起了眉。也不知什么能一看一整天,这倒是和从前一样。 日光下落,绯色洇天,阿桢秀丽挺拔的背影在一片绿色中茕茕孑立。阿桢站在哪处都是美人如画。 只是这画面被阿桢一阵不协调的手舞足蹈侵扰,令人惋惜的诡谲。 李人龙被这画面触动了怒火。 “怕是得了癔症。”薛公公在旁小心翼翼,“听说南疆的巫医专治癔症,要不……”薛公公话没说完就被打断。 “阿桢。”李人龙神色深黑,没把火撒出来。 阿桢回头,怔愣了一会儿,露出孩子气的委屈,跟了上来。 药液浓黑发酸,阿桢又一回打翻了,再送来一碗还是一样。 殿内静可闻针,李人龙进来闻见一室的怪异药味,“算了,下去吧。” 阿桢仿若无事,专心致志地扣弄着被褥上的绣花。 李人龙靠近,阿桢仿佛被惊扰的小兽,埋头一口狠狠咬在肩上,带出了血丝。 李人龙一愣,他竟没觉得光火,他竟没见过这样的阿桢,是生机勃勃的。 阿桢咬完转头就跑,门窗都紧闭着,他便绕着圈跑,带动室内的烛光摇摇曳曳,也没发觉没人在追他,场面有些滑稽。李人龙却不觉得好笑,最后把累得睡在墙角的阿桢抱上了床。 宫里人来人往,几乎所有人都发现了阿桢的异常,他们背后偷偷地笑。 阿桢多了几分任性,“来人,更衣。” 下人们忍着笑,为阿桢换上宦官服,理好发髻。 “还真以为自己是个人物了。”“疯了吧!” 阿桢见太医的次数变多了,李人龙次次眉头紧锁。 夏日灼热,蝉声聒噪,热得人心烦。 李人龙胸中有口气堵着出不来,不知名的情绪不知缘何而起,索性不再日日宠幸阿桢,分了更多的心思应对南边的异乱。 阿桢破天荒的去了前殿,别人以为他找皇帝,没有阻拦。阿桢找的其实是他的父皇,近来父皇忙于政事都好久未见了。 李人龙出殿正瞧见阿桢,“阿桢。” 阿桢抬头一笑嫣然,夏日红莲都为之逊色,“叔叔!” 李人龙停下脚步,为这笑,为这声叔叔。 “皇叔,父皇呢?” 李人龙喉头滚了滚,“回去吧。” 这样也好。 薛公公自以为是地请来了巫医,李人龙没有不悦之色,冷眼旁观。 四周架起火盆,彩色番旗围成圈,黑色图腾服装彩色绘脸的三人分饰三角,跳着不平衡的舞步,从壶中撒出液体升起烟雾,口中喃喃咒语。 站中间的阿桢脸色熏得通红,摇摇欲坠。 “够了。” 薛公公脸色大变跪地,巫医随之跪下。 李人龙转身离去,只留下阿桢一脸茫然,和魂飞魄散的众人。 作者有话说: 谢谢每一条评论点赞,没回都是怕剧透或者回不满十个字,嗐! 100收,求求了 第十三章 风 阿桢的世界缺了记忆,少了逻辑,但是那少年心气回来了。 李人龙又送了只猫,和小黑几乎一模一样,只有那异色的眼瞳是反的。还命人给阿桢换了现在宫外正流行的少年衣服。 阿桢跑在石阶上,碎叶悉悉索索,小黑在前边跑几步便往回跳入阿桢怀中。阿桢揉着小黑的脑袋,像是棉花毛绒绒。 草木落黄,一人一猫,一派和谐。 李人龙以为时光倒流了,阿桢还是那个小太子,他愿意重新陪他长大。 当所有人都以为会一直这样下去,阿桢忽然倒下了。 阿桢的皮肤更苍白了,还透着青紫色。轻轻一磕,血就止不住地流。 李人龙坐在床边,握着阿桢的手,永远也捂不暖。 阿桢抬手也觉得吃力,抽出了手,别过头,李人龙知道他有些清醒了。 阿桢的爷爷也是那么走的,知天命之年得了血流不止的毛病。 李人龙觉得那寒意从手心钻到了胸口,无法挽回,无力掌握。 补气血的药一碗一碗地往阿桢眼前送,阿桢有时候喝,有时候不喝,不见好转。 “叔叔,我想看雪,我什么时候能好。”有时候阿桢还能撒撒娇。 这样的日子不想考虑会持续到什么时候,有一天是一天。 李人龙连上朝都时不时走神,都不像他了,南边战事告急,上奏的人一个接一个。心烦意乱。 外边突然兵荒马乱,“不好了!”“失火了!”“内殿失火了,快去救火!” 李人龙走到外边,看到浓烟飘出的方向,心脏没来由的狂跳,心中默念那个名字。 命人赶去了火场外。 人已经走不进去,站在外边都会被烟火燎到。 “皇上,还是去别宫暂歇吧。” 李人龙看着一处,“阿桢呢?” 薛公公支支吾吾,“火太大,两个人已经进去了。”半晌,“都没有出来。” 李人龙握紧双拳,吐出一口气。 一天一夜,辉煌的宫殿烧了个残垣断壁,火烧无可烧停下来。 李人龙在一众护送下,走进废墟,是人还是木梁都是一片焦黑,分不清。李人龙蹲下身,把颤抖压抑在喉口,十指触及焦炭,染上一层黑灰,似有楠木的沉香。 李人龙命人装了一盒分不清是什么的焦灰,每日看着这楠木盒子出神,不理朝事。 月晕而风,李人龙一人出现在皇陵,漫山松影影影绰绰。找到位置,徒手挖开土壤,旁边正是阿桢的父皇母后。 李人龙自虐似的挖开一人深的土坑,十指的血混着泥弥漫着血腥气。 “亦桢,我送你回家了。” 树影中蹿出一个黑影,李人龙抬眼,是小黑。李人龙跨出一步想让小黑陪着阿桢。 后面一只手狠狠推了他一把,当即狼狈地跌入土坑,小黑逃窜离去。 黄土一铲一铲填入,是谁?!那个黑影踢开楠木盒子,一阵邪风卷起带着阿桢走了。 “亦桢。”李人龙嗓子哑了。 直到最后一捧土夺去李人龙的空气,也没看清那个人。础润而雨,带走所有的痕迹,无碑无名,土被填平,野草爬上荒土。 历史总是个轮回。 不知是谁翻出了李人龙的亲笔遗旨,传位定王。 金雀摇身一变成了定王的王妃,阿原侍奉着定王入住了全然一新的宫殿。 作者有话说: 谢谢每一条评论,鞠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