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星榆听着,不知道听进去多少,他没指望裴其臻能说什么让他开心的话,如今的他只是需要将自己的情绪表达出来,他需要一个倾诉的对象,所以在警察让他联系其他家人时,谢星榆会拨通裴其臻的号码。
不知不觉间,裴其臻竟然成了他能袒露心声的对象,习惯真是个可怕的东西。
只是裴其臻这样的人,大概不可能和他用同一视角去看问题,所以他开解的话听起来总是不近人情。
“裴其臻,你说得对。”谢星榆第一次连名带姓地叫他,“但我做不到你这么理智,我就是会生气、难过、不甘心。”
他好像从来没见裴其臻生气过,总是一副温和平淡的样子,第一时间找到解决办法,好像不管发生任何事情都不能让他产生激烈的情绪,即便是已经活过一辈子的谢星榆,都无法做到如此情绪稳定。
“也许在你这里,任何事都能理智分析,得出结论,然后一笑而过,但我不行,裴其臻,你难道没有情绪崩溃的时候吗?”谢星榆偏头看他,忽然想起来什么,眼瞳亮起,“其实也不尽然吧,不然为什么过年那天要来找我喝酒。”
话音刚落,饮料罐被骤然捏紧变形,裴其臻身体明显僵住,动作缓慢得如同生锈的机器,谢星榆露出一双眼睛与他对视,看见他嘴唇颤动,甚至吞咽口水,有种被人识破伪装的局促。。
谢星榆明白,自己无意间窥见了另一个裴其臻。
“不是说就当没发生过吗,为什么又提起。”裴其臻觉得头痛。
“因为有疑惑,所以需要回答。”这个问题憋在谢星榆心里,因为见面少了,所以一直没有机会问。
现在的场景应该不太合适,但谢星榆还是问了。
裴其臻反应在他想象之中,又在意料之外,谢星榆想,问题最后或许得不到回答,但至少证明裴其臻并不像他表面上看起来冷静到漠然,掩藏外壳之下的,是躁动汹涌的灵魂。
裴其臻松开手,将变形的易拉罐放到桌上,他不想向谢星榆解释当时的情况,关于他的家庭,裴其臻也并不想透露太多。
为什么找谢星榆喝酒,其实原因很简单,简单到裴其臻觉得不可思议。
不过是因为当时窗外万家灯火,他却孤身一人,觉得寂寞,很自然地想到了和他一样也是一个人的谢星榆,想起半年多来,他们对坐吃过的每一次午餐和晚餐,于是在挂断一通电话后,他带着酒去找谢星榆,连外套都没来得及穿。
一切都不过是临时起意,仅此而已。
“不用对我有这么多好奇,你好好下棋,我也会试着去理解你的难处。”裴其臻站起来,“既然没事,我先回去了。”
谢星榆没有阻拦,看着他关门离去,伤口隐隐作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