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然,紧接着宋小五便按照殷祝所想的那样,开始讲起了过去的事情:“不知道您还记不记得,您带着您师傅的几个徒弟,还有我们几个街上的孩子,一起去揍那个强抢民女的恶霸?哎呦,那可真叫一个痛快!当时我就觉得,您将来肯定有一番作为!只是没想到,居然能年纪轻轻就当上了江淮总督,官居三品……” 宗策打断他:“年少轻狂而已。无需如此客套,若是有事,直说便是。” 宋小五干笑一声:“您太谦虚了,这哪儿是年少轻狂,明明是锄强扶弱,替天行道。” 他其实也没想到,居然能在赵大的婚礼上碰见宗策。 不过宋小五的确有事想找宗策帮忙,殷祝听着他陪着笑、小心翼翼的叙述,发觉对于他们来说,这只是件一件再轻而易举不过的小事。 无非是因为被更有权势的人故意刁难了,才会叫宋小五为难成这样。 他在心里想,果然,无论是什么时代,都免不了遇到这种事。 这个宋小五,还算是幸运的。 宗策沉默片刻,就在宋小五以为自己会被拒绝的时候,他淡淡地说,之后会帮他留意的,但不是因为他们同乡之间的交情,而是他说过,要替陛下除掉这些朝中蠹虫败类。 今天换做是任何一个乡亲告到他这里,他都会做同样的事情。 “小的明白,多谢宗大人!”宋小五大喜,甚至当场就要给宗策下跪道谢,但被宗策一把扶住了身子。 宗策定定地看着他,半晌,低声说道: “还是叫我守正吧。” 他的目光在宋小五锦衣内打着补丁的里衣上停留了片刻,又不动声色地移到了别处,似是无意地寒暄道:“你家母亲,身体可好?” 宋小五呆呆地看着他,眼中闪过一丝水光,但很快就被他用笑容掩饰过去了。 “家母两年前去世了,”他佯装轻松地说道,“但她老人家都七十六岁,也算是喜丧了,多谢您挂念。” “她可是因为你的这番事,才……” 宋小五有些笑不下去了,强笑了一声,转移话题道:“没有,家母只是年纪到了。对了,前段时间我路过您府上,怎么见都搬空了?您是乔迁新居了吗?” 他似乎也不想听宗策的回答,只是絮絮叨叨地说着以前的事情:“令尊家教严格,还记得您当初和令弟,还有卢及,咱们四个,经常翻墙出门去街上放风,当时还有位花楼的姑娘看上您了,她老挨老鸨的打,咱们就一起去花楼为她撑腰,有此被我爹发现了,把咱们几个从街头追到街尾,险些被打死……” 殷祝把耳朵贴在车厢上,恨不得听得再清楚些。 他干爹居然还有这么年少轻狂的时候? 年少恣睢,冲冠一怒为红颜,他觉得永远不可能和宗策沾边的形容,竟然也能出现在他干爹身上,难不成,他在自己面前表现出的那些成熟稳重,都是假的吗? 殷祝想了想,觉得不太像。 他干爹肯定是不会偏他的,可能只是因为家中遭逢变故,所以才一夜之间变得成熟了吧。 ……可恶,他也好想看啊! 黑暗车厢内,殷祝脑海中幻想着一个十几岁风华正茂、少年意气正盛的宗策,总有种自己错过了一个亿的感觉。 不过,这人居然认识卢及? 想起从前问宗策关于卢及之事时,他干爹那复杂难辨的眼神、和口中斩钉截铁认定对方背叛的话语,殷祝微微皱眉,觉得自己似乎有某些方面思考的不够全面。 ——当年究竟发生了什么,才会让卢及与自己的恩师和旧友毅然决然地全面决裂,甚至是忘恩负义抛弃名声,不惜以彻底斩断自己的后路为代价? ——真的像他干爹所说的那样,只是为了寻回他那遗失在敌国的妹妹吗? 第70章 为了找到合适的人选调查这件事,殷祝把满朝文武都想了一遍。 最后,这项任务还是落在了宋千帆头上。 无他,只因为王家人脉众多,而且王存在升任阁老之前,在新都交友广泛,更是掌管过一段时间大夏的军备武库。 因此从某种意义上来讲,他是宗策他爹的上司的上司。 但宋千帆在被殷祝叫到宫中时,浑身上下都充斥着男鬼一样的怨气。 “陛下,您知道臣最近在户部过得都是什么样的日子吗?一场仗把大夏国库打回了十年前,各地都在哭穷,大小官员都来打秋风,就这样,您还叫臣一年给您挤出五万钱充当什么‘科研经费’……” 殷祝一面听着他抱怨,一面嗯嗯啊啊地应声批着奏折。 等宋千帆抱怨完了,这才搁下笔,语重心长地对他说:“你也不能太一手包办了,要学会分担,不然很容易过劳死的。户部那么多人,不至于就你一个人干活吧?” 宋千帆磨了磨牙:“臣又不是户部尚书,您说呢?” “放心,要是碰到什么钉子户关系户,朕给你做主!” 殷祝先是满口答应,又趁着宋千帆回答的间隙赶紧把这事儿说了一遍,并点名让他调查的时候不能告诉他干爹。 闻言,宋千帆的眼神微变。 他心思向来细,一听这话,还以为是陛下和宗将军闹了什么矛盾,忙劝解道:“陛下,当下正值两国交战,宗将军一心为国,若是平日里对您有什么疏忽不敬,肯定也不是有意为之……” “打住,”殷祝哭笑不得,“朕又没怪他。” 他叹了一口气,越过宋千帆走到墙根处的鱼缸前,随手拿起鱼食撒下去,看着缸中激烈争食的几尾锦鲤,头也不回地说道:“朕只是担心他若是知道此事,会徒增伤心罢了。” 毕竟是少时同伴。 看那宋小五就知道了,他干爹一直是个很念旧情的人。 听说那卢及还比他干爹要小几岁,又是北归的孤儿,按照他干爹爱操心责任感重的性子,想必和宗略一样,都是从小当做弟弟一样爱护的。 这样的人,最终却害他的亲弟弟落下的终身残疾,还背弃了大夏,投奔敌国…… 殷祝换位思考了一下,若是自己遇到这种事,恐怕这辈子都会难以释怀。 不行,越想他就越心疼他干爹。 殷祝决定等今天宗策回来后好好陪陪他。 但这几天晚上也不知道怎么了,他干爹忽然变得十分正人君子,每晚都只是规规矩矩地抱着他睡觉,连手都不会乱放,叫时刻保持警惕的殷祝竟有些多此一举的失落。 “是臣多想了,”宋千帆还不知道殷祝的思想早已飞到了某些不可说的领域,还兀自在那儿松了一口气,“陛下果然胸怀大度。” 殷祝厚着脸皮认下了这份称赞。 “大夏安插在北屹的线人来报,说他们在数年前大兴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