会叫怀中人被风吹跑了一样。 那对邃密的浓眉下,压着一双黝黑渊深的眼眸,宗策低垂着头,一眨不眨地盯着殷祝,瞳孔中的情愫悲喜交并,压抑着风雨欲来的阵势。 方才在帐中惊闻陛下御驾亲征到此,宗策的大脑瞬间一片空白。 等那使者再三催促,言明陛下病体受不得风寒、望总督大人早些过去接驾时,宗策才猛地反应过来,从座位上霍然起身。 动作之大,几乎要掀翻面前的桌案。 “你再说一遍!?” 兴许是宗策的厉色吓到了那使者,对方下意识后退半步,结结巴巴地说:“总督大人,陛、陛下正在外面等您,最好早些过去接驾……” “前一句!” 使者有些茫然,一时想不起来是哪一句,直到被宗策的杀气一激,顿时打了个激灵,立刻道:“想起来了!想起来了!是陛下病体受不得风寒!” 宗策垂在身侧的双手捏得咯吱直响,“他生着病,还长途跋涉来前线,还要搞什么御驾亲征?满朝文武都是废物吗,没有一个知道拦一下!” 这话使者可不敢回,只好诺诺缩着脖子。 但宗策也没打算从他那里问到答案。 他闭上眼睛,胸膛剧烈起伏,仰起头,长长地深吸了一口气,随后猛地睁开眼睛盯着那使者:“上马,带路!” 一路上,宗策的脸色都极为差劲。 看到他这副样子,身边人根本不敢多话,直到宗策自己主动开口询问那使者:“陛下得了什么病?” “这……小的不知,”使者小心翼翼道,“但听宫里传言,似乎还挺严重的,不然……” “说!” 他吓得一哆嗦,想也没想地脱口而出:“不然陛下也不会急着立太子了。” “…………” 宗策的副官气得一口气没上来,简直恨不得给他一巴掌: 这话也是你该讲的吗? 有没有点眼色! 他刚要开口劝劝自家上官别把这小子的胡言乱语放在心上,一扭头,视野中竟只剩下了一个马屁股。 滚滚烟尘扑面而来,他呛得咳嗽了半天,赶忙用袖口掩着口鼻,闷声喊道:“大人,等等我!” 可宗策根本听不到他在后面喊些什么,满脑子都只有一个念头: 是他的罪过。 那个莽撞丢了峦安关的守将,当初殷祝在任命此人前,还特意在书信中提起过,并询问他可不可用。 他念在这人从军二十载,无功无过,行事也算得上稳健,便回了一个“可”字,因为并不寄希望于对方能立下什么功劳。 却不想,此人被前线接二连三的捷报迷了眼,真以为屹人军队不堪一击,着了治从的道,出关冒进,造成后患无穷。 若不是北屹皇帝突发急症昏迷,叫前线将士们喘了口气,恐怕山河十四郡内刚刚形成气候的复国战线,也将毁于一旦! 用错人是一罪,弃城撤军又是一罪。 宗策知道那座城他们守不住,可哪怕冒着风险,坚守几日再撤,或许就不会让那人在病中听闻此事,雪上加霜…… 愧疚和自责犹如荆棘般缠绕着他的心脏,随着每一次呼吸,刺痛就会愈加深入几分。 在将殷祝从车厢中抱起时,他闻到了淡淡的苦涩气味。 那是中药的味道。 这味道,他从前也能闻到。 但这一次格外浓郁。 仿佛已经沁入了血肉和骨髓之中,成为了那人生命的一部分。 他恍惚了一瞬,甚至有种自己在做梦的感觉。 而怀中轻飘飘的重量,更是让宗策感觉到了恐慌。 他甚至不敢再多看一眼,一言不发地用薄毯裹紧了殷祝,把每一丝缝隙都盖得严严实实,生怕有风漏进去,然后匆匆移开视线,就这样抱着殷祝,大步走进了主帐内。 苏成德在他们后面,叹息一声。 幸好他早就准备,早就叫人清了场。 除了陛下和宗大人身边最亲近的一些近臣外,没有人看到宗策这副堪称“大逆不道”的模样——身为臣子,居然敢问都不问,就直接闯进陛下的车驾内把人抱走,要是换做一般人,这会儿脑袋都该落地了。 殷祝不知道一般人会怎么样,但他靠在他干爹胸口,听着宗策沉重而压抑的心跳声,只恨不得自己先给自己两巴掌。 一方面是因为愧疚,另一方面是因为尴尬和不好意思。 他就算病得再重,倒也不至于如此吧! 以致于宗策刚把他抱进帐内,殷祝就挣扎着想要跳下去,但被宗策一把按在了榻上。 “朕没病!” 他赶紧拽住宗策的袖子解释道:“都是演给外面那些人看的,朕好好的,你看!” 说着殷祝就用袖子使劲儿抹了把脸,冲着他干爹傻笑起来。 也不知道抹成啥样,反正先自证清白就是了。 宗策的动作顿在了那里。 他弓着身子,一动不动地定在那里,漆黑的眼瞳安静地看着殷祝,像是灵魂出窍了似的。 殷祝被他看得越来越心虚,到最后,就连声音也渐渐低了下去,“干嘛,朕又不是故意要吓你的……别生气啦。” 他仰起头,发现他干爹铁骨铮铮的汉子,再怎么被人诋毁中伤都不曾变过表情的人,眼中竟有刹那的水光闪过,瞬间脑袋一懵—— 不……不会吧!? 宗策抬起手,轻轻拂上他的脸颊,一点点替他抹去了那遮盖容颜的苍白脂粉。 “陛下,”他哑声说,“你不该来的。” 他的呼吸声逐渐加重。 “是策无能……” 殷祝感受到了那干燥掌心的颤抖,愧疚感瞬间爆棚,反手扣住了他干爹的手,把人拖进了怀里。 “说什么胡话,再扯这些朕可要罚你了,”他闷声道,“那么久不见,你就想跟朕说这些?” “……陛下瘦了许多。” “这个朕也不爱听,换一个。” 宗策不说话了。 他的五指一寸寸摸过殷祝凸起的后颈骨,再到脊背、肋骨,直至腰椎,每一寸都摸得十分认真,不带丝毫情欲。 但殷祝总有种自己在被当成猪肉论斤称的感觉。 他不自在地扭了下身子,想要避开他干爹的查岗,可惜没能成功,还被按在榻上,又从大腿一直摸到了小腿肚子,还帮他脱了鞋袜,方便摸得更仔细些。 殷祝:“…………” 他受不了了,怒视着某人:“你有完没完?” 宗策用食指和拇指圈住怀中人细伶伶的白皙脚踝,很有研究精神地比对了一下,对殷祝说:“细了半个指节,陛下起码瘦了七两。” 殷祝被气笑了:“你每次在床上都在观察些什么?还有,把朕的腿放下来!” 宗策顿了一下,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