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铮看着他唇边的一点晶莹,低头又看自己肩头那一小块水渍,满心排斥和不悦,忍了忍,到底没有发火,硬邦邦丢了句“擦擦嘴”,就站起身去病房看陈子灏了。 林一航醒了几秒钟神,反应过来秦铮的话,面红耳赤地用力擦了擦嘴巴,抬腿就要追过去,却扯到膝盖上的伤口,疼得吸了口凉气。他手里还握着威风的狗绳,轻飘飘的,四处望了一圈,压着嗓子唤了几声“威风”,也不见狗影子,犹豫了片刻,心头惴惴着去找秦铮了。 秦铮在病房里听陈子灏有气无力地叨叨:“铮哥,我咋这么想吐呢?我看啥都发晕,看不清楚。” “铮哥你陪了我一宿吗?我可太感动了,兄弟这打没白挨。” 秦铮白眼儿都要翻天上去了:“你可闭嘴吧。给你家里打电话,我走了。”他掏出陈子灏的手机丢出去,又骂,“设你妈密码呢?我昨天半天没解开,又垫钱又陪床的,真当你爸爸了。” 陈子灏哭丧着脸求他:“别啊铮哥,这让我爸知道了我另一个胳膊也得断!用多少钱?我压岁钱不少呢,我还你!我觉得我好了,要不我出院吧,这也不碍事儿,我回去了就说我摔这样的?” 秦铮冷脸:“别,打电话叫你爹妈来,我真走了,不和你开玩笑啊。你就说你他妈是不是猪脑子?你打得过谁?叫你走不走,你以为你日漫女主呢?” 林一航一进来就被秦铮说话的语气吓着了,捏着手里的狗绳不安地站在那儿。陈子灏八百度近视眼捕捉到一个模糊的人影儿,好奇地问:“你找谁?” 秦铮转过去,耷拉着眼皮看他,没吭声。林一航也看到他肩上一小片湿迹,脸又红了,紧张害羞不安纠结在一起,说不出话,又觉得正事要紧,就掏出手机来打字给秦铮看:“威风不见了!!!” 秦铮淡淡地说:“它自己会回家。” 林一航放下心来,只剩点害羞了,就指着秦铮的衣服,不好意思地说:“对,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 陈子灏这近视眼儿也能看出来林一航清秀的轮廓,又听那语调温柔,声音也悦耳,顿时八卦心大起:“铮哥,这谁啊?介绍介绍?” 他一顿挤眉弄眼,鼻青脸肿的看着滑稽,还要促狭别人,秦铮心里好笑,面上还是冷着:“你咋这么多事儿?老实躺着,给家里打电话,医生建议你观察几天,别想那些乱七八糟的。我真走了。” 说着,也不管陈子灏在身后怎么哀号,径直带着林一航出去了。 两人在医院门口等车。天阴阴的,凉风四起,卷着来往车辆的尾气。空气略有些发潮,带着一点土腥味儿,飘着不易察觉的绵绵的雨丝,更像是水雾,沁沁地沾到人身上,蛰得秦铮脸上的伤口隐隐作痛。 林一航说:“下雨了。威风,能回家吗?” 秦铮心想这小结巴倒是不记仇,起先被吓成那样,腿都磕破了,还是会担心威风的安危,心眼好像不错。或许是习惯林一航结巴了,他耐心多了一些,“嗯”了一声说:“它应该会弄得很脏了回来,洗个澡怪麻烦的。” 林一航想着是自己害怕才把威风带出来壮胆,威风跑了脏了自己有责任,就说:“我,可以,试试,洗。” 秦铮瞥着他笑:“不用,你按不住它,指不定谁给谁洗呢。” 林一航脸红,觉得也是,又说:“停电,电路……” “嗯,怎么回事儿?” “我,我没,乱碰。洗完澡,突然,黑了。” “跳闸了吧。老房子电路也老化了,保险动不动烧断。我回去看,不行找人修。” 秦铮一面说着,一面招手拦车,拉开车门让林一航先上了,自己才钻进去。他长得高,一不留神在车框上磕了下,不重,额头纱布底下却开始渗血,他感觉到了,也没当回事儿,懒洋洋坐着看向前方,一时之间思绪放空,觉得有点儿累。 “你,流血了。” 被林一航说了,秦铮才发觉血渗得有点多,纱布吸不下,正顺着眉骨往下淌。脸上痒痒的,他抹了一把,颇为厌烦地看着手上的血。 “要,要不,回去,重新包?” “不用。” “那你,擦一下。” 林一航自己流血不觉得有什么,看别人流血就心惊肉跳,好像自己也感同身受觉得疼似的,就摸出一块折得四四方方的手帕,递给秦铮。 那手帕是浅蓝色的,看上去干净柔软,边角还细细地绣着一株小花,秦铮辨认了一会儿,问:“这什么?兰花?”也没接,视线转向窗外,“算了,你这太……” 这东西看上去太精致,也太娘了。秦铮不太想用,觉得别扭。 林一航知道他不肯用,但那血在秦铮侧脸上殷红蜿蜒着,他实在看不得,就惴惴不安地展开了手帕,轻轻往秦铮脸边凑。 秦铮躲了,眉毛拧起来:“你干嘛?”又看林一航的样子觉得膈应。一般男孩儿在分化前差别不大,部分分化成了Omega之后才会因为信息素变得……娘一些,这也是他不喜欢Omega男孩儿的理由:他始终觉得男人娘唧唧的不太像话。 林一航会怎么分化还不确定呢,现在这样,将来分化成Alpha岂不是人间惨剧?秦铮都不敢设想哪个Alpha会是这副德行,便拿出一副凶相问道:“你就这么确定你会分化成Omega么?你万一是个Alpha,将来也当娘炮么?” 林一航捏紧手帕,收回了手,咬着嘴唇低下头去。他从小就这样,性格软糯,不太像男孩儿,所以他爸不喜欢他。上学了也没少因为这个被人瞧不起和欺负。他也很厌恶这样的自己,怎么就是……就是忍不住,不自觉呢? 明明想着到了新环境,要藏好的。 不动声色地,林一航坐远了一些,暗暗想着不管是和谁都要避嫌,又想昨天秦铮明明都要他喊他哥了,现在看来或许是客套,他不该多余地去关心,毕竟才认识一天,压根儿不熟。 但他又止不住地有些伤心。他是好意的,却讨了人嫌。他不知道要怎么和秦铮相处了。 车里沉寂下来。外间的雨下大了,雨珠密集打在车篷和玻璃上,噼啪作响,又汇成无数细小的水流,涓涓而下。秦铮阴郁地看着雨刷器在前方摆动,知道自己说错话了。人各有各的性子,林一航即便哪里不好也轮不到他来置喙,更何况林一航刚刚是好心呢? 他就是被昨天到现在的一连串事儿整烦了,心情不好,一时间没控制住自己的脾气,这实在很不应该,说别人结巴这事儿也不应该—— 他该道歉。 这么想着,秦铮看向林一航,话在嘴边转了转,又咽了。他脾气不好,身边人都知道,有时候火气上来,讲话不客气也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