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才有反应,微微偏过头。 云挽走过去,在他身边坐下:“怎么了?崽崽说你不高兴了。” 她看清他膝上摆着的东西,几分眼熟:“咦,这不是我高中用的文件夹吗?” 上面她贴了贴纸,是她熟悉的标记。 “你看这个做什么?” 她心里有些好笑:“难道是因为,太怀念高中?不过确实高中过去很长时间了,我自己都有点忘记里面装着什么了。” 她翻开来,她的作业纸都被放在了最上面,陆承风被迫再一次看那些青涩的,女孩子稚拙的字。 他唇色苍白,偏开头。 “你怎么看我的作业本啊。”她轻笑,“幸好这是语文默写本,我语文还行,默写都是大红钩,不然被看到都是红圈圈,岂不是很丢脸。” 她声音脉脉温柔。 他却仍是不说话。 云挽是真的担心了,把本子拿开,放到地上,换成她自己坐在他怀里。姑娘纤细的手臂,轻轻搂住他:“能不能和我说说,究竟发生什么了?” 那个姿势,他垂下眼睫,窗外光影打进来,能很清晰看到他眼下微红的痕迹。真的像崽崽所说,他哭过,到现在泪痕都没干。 云挽捧起他的脸,他垂着眼睛,脸色平静,不敢看她眼睛,他的视线,只愣愣落在她肩膀下一点。 她却着急:“你和我说说话啊,别吓我。” 陆承风唇动了动,眼瞳里渐渐有了反应。他想起来她害怕了,不能一直维持这种状态,会吓到她。 可是要他当做什么都没发生,他实在做不到。 他呆滞几秒,忽然猛地勒紧了她,那么紧那么紧,紧到连他的身体都在极轻微地颤抖,就像是在怕什么一样。 陆承风开口,半天没说话了,他喉咙也变得沙哑:“满满。” 她声音发紧:“嗯。” 他沉默,很久又说:“宝贝。” 云挽莫名其妙地,眼泪一下子掉下来:“嗯。” 他脸埋在她身前,好像在拼命压抑着什么,窗外夜色寂寂,他苍白地蜷缩在其中。 好一会儿,他才说:“你还记不记得你刚怀孕的时候,我们住在润州。” 云挽轻嗯,和他贴在一起。 “我们住了好几天,日子过得很安静,你乖得很,可能是怕我,怀孕了也不吵不闹的,我做什么,你都不太敢问。有天早上,我在看文件,你下楼看到了,也不敢问。” 她垂着睫,很小声道:“我怕你讨厌我。” 他闭眼,心里就像是被扎出几百个洞,钻心地疼:“可是那次,我看的其实不是文件。” 他看着她:“是一封信。” 云挽红着眼愣了愣。 她不傻,结合他今夜表现,散落一地的本子,她从前的作业……她几乎是一瞬间就明白过来,他说的那封信,究竟是什么。 云挽肩膀缩了缩,蓦地手足无措起来:“我,我不是……” “不是什么。”他看她。 她说不出来。 他却痛得心都要碎了:“你怎么从来都不跟我说呢?” 以前她不告诉他,他还能理解,他们感情不稳定,她没安全感也正常。 可现在呢。 已经和好了,为什么还是不肯开口。 云挽喉咙梗着,拼命压住哽咽:“我怕你会笑话我。” 那么多年珍藏的心意,要是被他视而不见,或者换来一声轻笑。 换做是谁,都会崩溃的。 可他心里却很痛很痛,她怕他讨厌她,又怕他会笑话她。她真的很胆小,胆子就那么一点点大。 他都不知道当初,她究竟是怎么有勇气,走到他面前,问他“要不要结婚”的。 回忆往事,他只觉得难受得喘不上气。 他从没有好好珍惜过,她说是为了钱,不管是自欺欺人,还是出于不想麻烦的原因,他就信了。 此后就顺理成章地做自己的事,结婚那么多年,回家的次数,屈指可数。 有时他回来了,她也不说话,坐在不远不近的地方,默默发呆看着他。 那时候不懂,可现在他终于知道,为什么她总是欲言又止,为什么她的眼睛,满含难过。 原来这个傻子,一直都是爱着他的。 只是害怕被他发现会讨厌,才刻意地收起来了,那些他以为的,冷冰冰的合同协定里,她一直都有一颗真心的。 他的痛苦忽如其来,汹涌而压抑地淹没了他,眼泪顺着他的脸颊滑落在地。 他抱紧她,悲从中来,潸然泪下。 * 十月末,领证那天是个好日子,天气转凉了,银杏遍地金黄。 两个人上午去民政局填了表,领了证,中午他开车带她回润州,要去她家吃饭。 那不是陆承风第一次来。 记忆中,他来过两次,第一次是润州小住,那时候云采情还在纠缠她,她差点受伤,他焦急将她送回家。 她家里人问他是谁。 他听到她磕磕巴巴,说不出个所以然。最后所有人都以为,他是她上司。 想来心酸,他是她丈夫啊,可那个时候,他们不能承认。 第二次,是她不见了,他去找她。 他多慌张,没有人知道。他怕她怀着孕摔倒,害怕出意外,然而比这些更让他恐惧的,是他竟有一刻,能够清晰感受到,那种握不住她的无能为力。 他怕她回了家,就不愿意再和他走了。 如果你访问的这个叫御宅屋那么他是假的,真的已经不叫这个名字了,请复制网址 ifuwen2025.com 到浏览器打开阅读更多好文 可那次他扑了个空。 她家里人在身后喊他,他听不见。 出来时,润州细雨横飞。 这是第三次了。 陆承风进门前,有些紧张。 她看出来了,温声笑了笑,握住他手:“我爷爷奶奶很好的,不会说你的。” 可他没法不紧张,陆承风勉强抬唇,门开了,里面两个老人把他们迎进去。 那天他甚至不敢多喝酒,他从没有那种紧张时刻,觉得比一生中,最难的官司还难打,最棘手的项目还难办。 然而所幸,真的像她说的,她家里人没有那么厌恶他。她家庭氛围很好,其乐融融说话,看电视,爷爷奶奶还给他夹菜。 陆承风从小,对家的概念十分寡薄。 母亲过世后,外祖家垮塌。 房子对他而言,只成了一个遮风避雨的空壳。他知道,他没有家了,可能以后,都不会有了。 所以现在,还能让他看到家的灯火。 他从心底里觉得感激。 饭桌上,老人家没说什么,只是要回沪了,梁爷爷垂眸,把他叫了过去。 老爷子说:“我们家里,就满满一个女孩儿,她胆子小,也很怕生,但是脾气乖得很,从来不肯给人添麻烦的。你以后,不说做到多么面面俱到,只是请你不要欺负她。” 天冷了,夜风吹得陆承风眼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