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胭这么厚脸皮的人,偶尔也会被谢和璧的夸赞弄得不好意思。 他似乎只会夸赞她。 随着谢和璧停止引动天地灵力,冰雾消散,汤泉更显清晰几分。 他朝汤泉中央在走几步,用平稳的语气:“胭胭来找我有事?这里暂无清茶瓜果,并非待客之道。” “殊。”谢和璧微提声音,虚空兽百无聊赖从外边进来。 见到苏胭后,虚空兽眼睛一圆,再见谢和璧,因为在伤势期修炼,未免气淤凝滞,他并未着上衣,赤条上身待在汤泉中,虽然竭力显得从容和缓,但虚空兽还是一眼看穿他此刻心绪的不平静。 都叫它来了,肯定不平静。 谢和璧道:“帮我带她去茶室稍待。”又转向苏胭,“我马上就来。” “嗯。”苏胭毫无异议,不慌不忙跟着虚空兽出去。 她又不瞎,更不是不懂人情世故,哪里看不到谢和璧没穿衣服。 她纯粹想让谢和璧体验体验遭遇变态的感觉,可惜,她现在有求于人,不好做得太过火。 苏胭颇觉遗憾,到茶室不久后,谢和璧如约而至。 他现在其实很虚弱,但仍然耗费灵力把头发全部烘干,仪表整洁,清如朗月,才出现在苏胭面前,丝毫看不出刚才经历的尴尬场景。 不等苏胭开口求人,谢和璧便道:“胭胭是来拿你的身体?” 苏胭眼睛一亮:“你还记得!”再不进她的身体她就要凉透了。 谢和璧眼里闪过一丝歉意:“那夜我走得太急,一时忘记。”他声音蓦地压低下来,“抱歉,我并非面面俱到,对你而言,我能做的太少。” 苏胭需要的帮助太少,让谢和璧常有一种无从下手之感。 “你喝不惯这款茶?需要换一款吗?”谢和璧见苏胭一直没用茶,魂体也能闻香进食,苏胭却颇觉浪费,这么贵的茶叶,一座茶山都只能挑出这些,就拿来闻闻香,他还要换一款? 好有钱,好羡慕,也好渗人。 他太体贴了,自从苏胭和他订立契约以来,谢和璧已经许久没这样露骨过。 她梦回当初。 苏胭沉默些许,忍了:“不用换,我一会儿喝,我现在想先去看我的身体。”W?a?n?g?阯?f?a?布?y?e?ī????ǔ???ē?n?2?0????????????o?? “是我疏忽了,没顾虑到你的心情,请和我来。”谢和璧起身,带苏胭去一个地方。他袍袖如流云,完全看不出在养伤期间。 到一处寒冰床上,苏胭见到了自己。 她的身体躺在寒冰床上,一旦缺乏苏胭的神韵,这具皮囊如柔弱纤婉的神女,皮囊上的伤势早被治愈,用寒冰养着,也不会腐烂,宛如睡着一般。 苏胭试着进入身体,发现进不去。 她现在隶属于阴南光的招魂幡,自然没法进自己的身体,但只要找到就好了。 多一分等待,多一分危险。 苏胭惯常刀口舔血,如今身体到手,更不显急迫,谢和璧就站在她身侧:“那夜我重伤,我并不想你看见我失败无用的模样,一时情急,忘了你的身体还在虚空兽手中。” 苏胭表示疑惑,并不会被他看似无害的模样欺骗。 “你失败无用?”如果没有她的插手,狐鬼王应该已经被谢和璧算计致死。狐鬼王的筹码是谢和璧毁约被反噬,哪里能想到,谢和璧根本就是要用自己的反噬,换找到天地长春道的弱点,彻底诛杀她。 苏胭道:“剑主太谦虚了。” “在你面前险些晕倒,便是无用。”谢和璧没什么力气,仍然站得笔直,仿佛很自然而然说出这句稍显暧昧的话。 苏胭略一皱眉,他今天不对劲,有种初见他时的感觉了。 正常了这么几天,又要开始了吗? 苏胭上去搬自己的身体,三十六计走为上计:“我还有点事。” 谢和璧挡在她面前,苏胭搬动自己的身体时差点撞到他,只觉他身上有一股沁透心脾的冷香。他的怀抱很冰冷,若即若离,本该极冷,却又执著挡在她身前。 “稍等。” 苏胭放下身体:“你的意思是?” 谢和璧回头,瞥了眼扒着门框偷听的虚空兽,虚空兽心虚溜走,动作迅疾利落,让苏胭心里直呼带上我。 谢和璧这才道:“我想让你撕毁契约。” 苏胭眼皮跳了跳:“别乱想,你受伤了,好好休息,要不要我带你回刚才的宫殿?” 撕毁契约?他在搞笑。 撕毁魔契共分两种情况,第一种承担万魔渊的魔气侵蚀,基本铁凉,大罗金仙来也捞不回来。第二种则是苏胭的魔契中明显订立了违约需要付出的东西。 当初的魔契,她订立的违约惩罚是修为归零,再受魔气侵袭。她订立的魔气一定不如万魔渊的魔气倾巢出动,但也足够修正统心法的道家喝一壶。 苏胭推开谢和璧就要走,她没有那种受谢和璧几次襄助,还想看着他送死的爱好。 谢和璧拽住苏胭的手腕,他乍然间出手,虽然没什么力气,但苏胭也没什么力气,两个伤患碰到了一处。 苏胭甩一下,谢和璧的脸色便白一分,苏胭怀疑下一刻他能飙血,但拽着她的手仍然稳得像磐石,抠都抠不开。 苏胭沉默好一会儿:“撕毁魔契的后果你应该记得,谢和璧,不要自找死路,我无法控制魔契。” “我很清醒。”谢和璧道,“那个契约我不再需要,你现在也并不如开始那般格外厌恶我。这个契约拖得越久,反噬越大。” “我现在是元婴境,龙脉未彻底炼化,我修为归零后能迅速回复。再说魔气侵蚀,正好我现在被反噬,本就要用太上玄微道调理,一切都刚好。” 苏胭静静听着谢和璧瞎扯淡。 “更重要的是,山雨欲来,在将来修真界翻天覆地的洪流中,你我一定会并肩作战。危险,向来是情愫的催化良方。现在不撕毁魔契,将来撕毁,只会在不适合的时机受不适合的伤。” 要不是苏胭被抓着手,她就想给他鼓掌了。 妙啊,这么离谱的事都能说出这种大道理来。 苏胭不禁微笑:“那有没有一种可能,将来的事谁都不确定,我感觉你现在很清醒,并非意乱情迷,不必自找死路。” “魔契我收着,命你自己留着。魔契的签订根本不是小事,至少,不是拿来给你取得我信任的过渡契约。”有些东西,契上了不花费代价,根本解不了。 “无论发生什么事,我都会清醒。”谢和璧却格外坚持,他一直看着苏胭的眼睛,和她做最真挚的交流,“做这样大的决定前,我自然要更加保持清醒。” “当初我的确认为,也许那种迷恋,只是出于迷恋。但同你相处这么久,已经完全足够我拨云见日。”谢和璧想了想,“你能接受我现在说一句稍显唐突的话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