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谢绝了她想要照顾我的好意,在处理完路总的后事后,让司机拉着我, 回了家。 躺在床上, 头痛欲裂, 难以入眠。 一闭上眼,我就想起路总。 他淡漠的神情,挺拔的脊背, 修长的手指,如古井般的眼睛, 离别时那一笑。 他被撞得变形的头骨, 染血的衬衫。 我本以为我不该这样难眠的, 不过是个路人,不过是个连朋友都说不上的、与我理念不同的合作者。 我在伤心吗? 他总惹我生气,我以为, 他死了我会开心—— 不,他确实总会让我生气,但是我从未想过让他死。 我、我…… 其实我是、想和他成为朋友的。 我时而会觉得, 这个世界并不真实,像一场以我为中心的游戏或者小说,世界上的一切都围着我转,整个世界喧嚣且寂静, 为我涌动着激昂的孤独。 但这种想法,说出去也没人会理解, 只会有源源不断的人, 以为窥到了我的软肋,摆出一副懂我的模样, 试图以此为借口接近我。 他们在心里,大概还会出现一些例如“真是饱汉不知饿汉饥”、“总裁该不会精神方面有点问题吧”之类的念头。 所以没必要说。 况且,这种令人不适的不真实感,只是很偶尔会出现,否则我该是精神病院的常客。 直到路总出现。 他能跟上我的所有逻辑思维,我们好像认识了很久,与他的交谈与辩论都很有趣,就算是生气,情绪也是生动的。 所以我明明,从未想过伤害他。 为什么我会觉得,如果他死了,我会高兴? 我按住额头,头一阵阵地疼,疼得连同胃液都随着一起翻滚。 混乱的情绪。 我几乎分不清那些念头,出于我心底,还是我的臆想。 实在睡不着了。 我起身,头依旧在鼓胀地疼着。 之前我也曾头疼过,为此,许夏夏还学了头部理疗的技术。 她技术很好,几乎是按过,就能得到缓解。 越发剧烈地疼痛,让我忍不住想给她打电话,让她来为我按一按。 可是就在电话拨出的前一刻,我停住了。 我不想靠近她。 我从未如此清晰地意识到这一点。 我见过她救治受伤的流浪猫,也看见过她用谷子,喂路过的小雀儿。 小鸟儿柔软的绒羽蹭着她白嫩的手指,阳光晴好,她展颜一笑。 她明明如此善良温柔,连一只小动物都舍不得伤害,会为流浪狗身上的伤痕落泪—— 为什么,今天下午,撞死了一个大活人,却表现得如此平淡? 是,她哭过了,哭到几近晕厥,不断地忏悔。 可有些情绪无法骗人。 她的悲伤,还不如被外界盛传“冷血”、“暴戾”的我更浓郁。 像在演一场浮夸的哭戏。 ? 如?您?访?问?的?W?a?n?g?阯?发?b?u?y?e?不?是????????????n??????????????????M?则?为?屾?寨?站?点 她真的像我记忆中那样美好吗? 还是我爱意上头,给她蒙上了一层美好的滤镜? 既然已经睡不着,我干脆起了身。 多年养成的习惯,让我即便头疼到眼前发黑,脸上也没有端倪。 我让侦探所的人,去查路总的事情。 我坐在沙发上,透过硕大的落地窗,看着天空从沉黑到泛起鱼肚白。 侦探所的人,在太阳升起的瞬间,将路总的资料传给了我。 出乎意料的,资料不多。 这个被称为“幽灵人”的路总,真的像一个幽灵,就连资料都难以查清。 我翻看着他的资料,没想到第一次正式了解他,是在他死后。 我曾愤怒,他是与我一样的上位者,为什么指责我。 如今翻看他曾做过的事,我发现,他与我还是不一样的。 他赚的钱,大部分都拿去做了慈善与公益。 在这个世界上,有一些组织,更倾向于建立更加规范的法制制度,为那些被权贵压得闭嘴的人发声。 这种有些幼稚的行为,曾引得很多圈里人发笑,他们不将这些组织放在眼里,就像是大象不会在乎蚂蚁的想法。 但是也有人,真的被这些蚂蚁咬疼了,开始试图处理这些组织。 不过这些组织,就像是野草,生生不息。 我之前一直很好奇,这些组织的经费从何而来,现在才知道,原来竟然是这位路总供给的。 路总作为白手起家的新贵,本该身价丰厚,到头来,竟是自己没留下多少,半数给了父母亲,半数给了组织。 真傻。 他的想法太天真了,这个世界已经定型,权势比他们想象中还可怕。 或者说,只要有我在,他们永远都无法成功。 所以聪明的路总,是打算来说服我吗? 可惜,他失败了。 我的心脏跳得很快,血液像岩浆,在我胸腔血管里奔涌。 头好疼。 越来越多不知真假的情绪,与不知是梦境还是现实的片段,涌入我的大脑。 “是个小孩?” “你叫什么?” “白朝,回来。” “在我身边不好吗?” “走到最高处。” “就当做……对你的补偿吧。” “永远不会被幻境困住,到底算是祝福,还是诅咒呢?” “继续走下去吧。” “我们总会再见。” …… 我在剧烈地疼痛中晕倒,又在傍晚的夕阳中醒来。 离婚礼,还有两天。 我拉开床头柜。 里面有一把银色的手枪。 极致优雅,也极致漂亮。 …… 婚礼是全球直播。 我送给了许夏夏一座小岛,这一处岛屿被我买下,成为她的领地。 她是这片新成立王国的女王。 这是我们的结婚典礼,也是她的登基仪式。 在全球人的见证下,神父为她带上王冠。 我打开戒指盒,单膝跪地,笑容满载爱意。 我曾向她承诺,她是今天的主角,是这座岛屿的女王,谁都不能越过她,就算是我,也不行。 她看见我手中的钻戒,露出惊喜的神情,满含期待地伸出手。 我听见了来自另一个世界的声音。 【快!现在总裁对你的爱意值已经达到百分之九十九了!】 【只要让总裁为你带上戒指,成功结婚,这个世界就是咱们的了!】 我轻轻托起她的手掌,微微一笑。 一枪打中她的心脏。 血花开在洁白的婚纱上。 比开在衬衫上的更大,更红,更漂亮。 【总裁爱意值急剧下降!】 【警报,爱意值急剧下降!】 【99……87……60……30……警报!警报!爱意值归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