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亚特兰蒂斯小姐。” “很久不见,路歇尔。” “亚特兰蒂斯小姐,真没想到你也在。” 她向宾客们一一敬酒,随意客套两句,挨个儿检测他们的视线,试图找出与刚刚那个仇恨视线相似的眼光。可是当她把整个宴会转了一圈,又回到最开始的位置时,却发现没有任何人能与之前的视线对上。 “在找什么?”艾因居然也在。 路歇尔一口喝完果酒,朝他招了招手,示意他低头。 “卡彭特的新婚妻子好看吗?”她问。 艾因皱了皱眉:“我没有见到。” 路歇尔眯了眯眼睛,艾因接着解释:“这是卡彭特人的习俗,新婚妻子在结婚三个月内不见宾客,她现在就在楼上呆着。” 路歇尔揽住他的手臂,全身重量有大半都支撑在他身上。 “该回去了吧?”她懒懒地说,眼睛直勾勾地看着他,不知道在暗示什么。 艾因看着他,眉头皱得更紧了。 宴会也差不多要结束了,他跟卡彭特道别,然后以路歇尔身体不适为由提前离开。 卡彭特在道别时说:“参谋长对亚特兰蒂斯小姐真是太照顾了。要知道,她作为一个战犯前,首先是一个人,像您这样的人道主义精神值得我们每一个革命者学习。” 艾因知道他在暗示前段时间报纸上的丑闻,没有对此作出回应,只平静地提了一句:“我很期待内北方星域在白鸦座平乱问题上的表现。” 卡彭特的皮肤立刻由绿变黄,最后在黑和红之间来回切换了好几次。 路歇尔被他半拖半抱着,外面冷风一吹,整个人都清醒不少。 “你没吃东西吧?”艾因问。 “喝了点果酒。”路歇尔被他塞进车里,由他亲手系好安全带。 她把高跟鞋扔到后座,碍事的裙摆撩起,在大腿外侧扎成一个结,这样比较方便行动。 艾因坐到驾驶座上,与她对视了一会儿,她白皙纤美的腿露在外面,少女柔韧的轮廓像弓一样紧绷,一双银灰色眼眸里有着非人的耀眼星光。 “没吃就好。”最后,艾因打开车上的卫星地图。 地图显示范围瞬间缩小到宴会地点周围,附近至少有二三十个带感叹号的红点。 他淡淡地说:“我怕你待会儿吐在车上。” 装甲车发动时的咆哮声与后面震耳欲聋的炮击声混在一起。艾因猛然提速,一个尖锐的转弯过后,整辆车冲破了停车场电网,直接飞跃十多米的盘山小坡,反向落在对面的公路上。 滞空时毫无依托的失重感让路歇尔有些心悸,安全带勒进皮肉里,全身都跟散架了似的。 她回头,窗外黑色装甲板一点点降下来,宴会地点化作一片火海。 车窗之外,夜色赤红。 第20章 横穿过公路,走上另一条盘山小径,装甲车冲开灌木与不够结实的矮树,一路狂飙倾轧而去。 “你开过赛车吗?”路歇尔发现艾因平时开车很稳,一到关键时刻比埃德加都狂气。 艾因看着正前方,关闭车灯,仅凭那个很小的导航屏幕判断方位。在这么个深山老林打远灯,完全是为敌人树一个远程瞄准的标靶。 他说:“开过军舰。” 路歇尔似懂非懂:“噢……也差不多。” 导航屏幕上,周围红点正在迅速包抄,不到三十秒就集中到了屏幕中央,几乎要与装甲车所在的绿点重合。但是路歇尔环顾四周,除了被他们一路撞开的树木,没有任何一个可以自主移动的目标。 “在天上。”艾因的声音和不断发出“滴滴”声的导航仪一样,没有一丝起伏。 现在周围所有护甲都已经放下,路歇尔也没法看见天上是什么情况。 一开始感觉到那个仇恨的目光,路歇尔只以为宴会上有想要刺杀自己的极端分子潜入。但是联系到卡彭特奇怪的热情态度,他那个未曾露面的神秘新妻,还有一直持续了近半月的暗杀……似乎事情又没这么简单。 首都星除了昼港、夜港,其他地方都是禁飞区,像这样大面积出动空军力量必须有很深厚的军政背景——对方甚至可能是跟艾因同一级别的联合军领袖。 可是这些人里真的有谁会对艾因动手吗? 艾因忽然问:“准备好了吗?” 路歇尔正紧盯那些呈合围之势的红点,安全带勒得她胸口疼,呼吸也更加困难了。 “准备?”她扭头,正看见艾因单手控制方向盘,另一只手拉在车门上,“你干什么?” 车门被他打开了一条缝。 冷风猛地从缝里灌进车内,车速极快,内外压强一变化,路歇尔感觉胸口更难受了。 她抬手按住胸口,几乎能听见里面重力测量器受压迫后走动的滴答声:“艾因,这速度不行,你慢点……” “控制心率。”艾因的声音向来缺乏起伏,只不过现在比起平常又多几分严厉,就像是他指挥舰队的时候,一点情面也不讲。 说的就好像谁都跟他一样可以随便把心率控制在八十以内似的。 “不行!”路歇尔生气地朝他吼。 “控制。” 这个词几乎将路歇尔逼上绝路。 艾因在行云流水的操作间抽空扫了她一眼,那眼神如冰川般寒冷安静,没有一点生死追逐的动荡感。路歇尔可以从中看见一种超乎寻常的克制,他克制一切激烈情感的发生,不管是恐惧还是爱憎。 他就像个被焊死的天平,完美地守卫着人类至高理性的平衡。 “你已经知道了亚特兰蒂斯氏为什么可以赢。”即便是训斥,他的语调依然美得让路歇尔沉迷,他打开了自己那边的车门,然后以最快速度打开武器展示架拔枪,“现在我来告诉你,你们为什么最后会输。” 炮击声震耳欲聋,路歇尔感觉心脏仿佛被人握在手里,完全不是依照自己意愿在跳动。 他声音冷硬:“因为你们学不会自我控制。” 他说的对,如果不懂得克制,也许真的会死。 面前有一道岩壁,装甲车急转而行,但是冲势惯性太强,车子猛地一震,路歇尔整个人翻了过去,一下栽在艾因怀里。 这个姿势本来应该很浪漫,但是一片混乱中路歇尔只感觉被他胸前那几排勋章刮得脸疼。 车子右侧两个轮子直接走上与地面呈九十度的山壁,艾因半开的那扇车门与地面狠狠一擦,发出“咔”的一声,再也无法自主开合。车门卡成了半开状态,这样艾因就能腾出一只手进行其他操作。 垂直着在山壁上走了十几米,路歇尔又被甩回原来的位置。 这时候车子重新恢复正常驾驶状态,他们已经成功在岩壁掩护下掉了个头,正面对上那堆追击的红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