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墅区静悄悄地,停车的动静都显得有些突兀。
晚香玉和栀子的香气在院子里交杂着,外公外婆已经睡了,父母卧室的灯倒还亮着。
他轻轻地推开门,换鞋的同时,听见书房门打开的声音,抬起头,就看见了父亲:“您还没睡?”
“我也刚回来。”许启君问他,“吃饭了吗?”
“吃过了。”许晟见他手里拿一本棋谱,“在打谱?”
“一时半会儿的,倒也睡不着。陪我下一会儿?”
许晟嗯了一声:“好。”
回来之后,他还是第一次同父亲下棋。在国外那几年,念书,工作,似乎总也有忙不完的事情,只偶尔在深夜的航班上同自己下盲棋,技艺倒是生疏了不少。
“退步了这么多?”
“这几年下得少。”
“哪里是下得少。”许启君从棋盘上抬起眼来,“你的心不静,怎么下都一样……在哪里也都一样。”
他话说得不重,许晟还是抿了下唇:“爸爸……”
“早些睡吧。”许启君慢慢落下一枚黑子,“你那些褪黑素,安眠药吃了都收一收,你妈妈看见了,担心得很。”
“知道了,您也早些休息。”
父亲的脚步声响起,又很快消失在了楼梯尽头。许晟默默同自己摆完了这局棋,只是第一步就错了,后面如何再想追回,终究无济于事,白棋还是输得一塌糊涂。
落下最后一颗子,他有些疲倦地靠着椅背。目光滑过不远处父亲书桌上的文件,封面上是熟悉的市议院的标志。
家里所有的长辈,从来已经给了他最大的忍让与包容,回来或者不回来也由他。可是许启君是对的,他的心不静,不定,在哪里都一样。
可是他的心意何去何从,早已经不是自己能够全然决断。曾经年少,恣意妄为, 弄个一塌糊涂的结局,有父母替他周全,收拾残局。可是远走他乡数十年,就能够弥补分毫吗?时至今日,他还敢全凭心意行事吗?有下一个十年,给他逃避吗?
他不能退,也不能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