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起几日前的表露心意,双双微红了脸。 李秀色见他二人对视,一想是自己说错了话,正要偷笑,没曾想手上一滑,那盛鱼的盘子便要就桌边栽下去,她正要惊呼出声,忽见一旁伸出只手来,稳稳将那盘子扶住,继而重放上桌面。 广陵王世子收回手,打量慌乱的她一眼,而后轻嗤一声。 李秀色本要道谢,瞧见他这模样,顿时也将话憋了回去,只装没看见他,继续上菜去了。 颜元今嘶一声:“陈皮。” 他又稍稍偏头,询问自己刚放完炮的小厮:“她刚刚是不是直接把我当空气了?” “没有吧?”陈皮再度肯定道:“主子肯定是想多了,平日里只有你把别人当空气的份。” 说的也是。 广陵王世子“唔”一声,瞥见桌上那两罐“桃叶烧”,眉头不由稍稍一皱,吩咐道:“给我备上茶水,叫这东西离我远些。” “是。” * 戌时许,一切终于都忙完了。 陈皮身为下人,虽有顾隽与李秀色竭力邀请,仍不愿去与众人齐坐一桌,只捧着自己的碗筷乖乖站在自家主子身侧。 至于那顾茵茵,本来是要与大伙儿一起,可待她一步入后厨,瞧见乔吟与卫祁在你侬我侬,顿时又要被气哭,转身便跑回了房,死活不愿意再出来,还哭着闹着要回都,说想爹想娘,要回顾家过年,顾隽端去饭菜哄了半晌,才将自己那妹妹哄消停了下来。 于是今夜这一桌,便只坐了李秀色五人。 李秀色自穿来后便没喝过酒,眼下瞧见有这两小坛,登时起了心思,给自己斟满了一杯,她是个酒量好的,一饮而尽后,胸腔顿时热了起来,许是因为过年有些兴奋,喝完一杯又斟一杯,举起酒杯,提议道:“今日过年,难得相聚,以后也不知还不会有这一天了,我们大家碰一杯罢!” 她说的是掏心窝子话,何止“还会不会有”,明明是“根本不会再有”。李秀色知晓自己任务只剩下了最后几次,这个年倒是来得恰到好处,待日后回家,也定是让人难忘的一幕。 顾隽最先回应,他道:“李姑娘所言极是。” 说着,举起了酒杯,与李秀色扬起的杯子碰到一处。 “啪”。 乔吟也碰了上来。 卫祁在微微颔首,抬手道:“那小道便以茶代酒。” 四人相碰,目光齐刷刷落至了那广陵王世子身上,见他轻哼一声,似有些嫌麻烦似的,不情不愿地伸出了手。 眼看要碰上大家杯子,却听李秀色“咦”一声道:“世子,您杯中怎的也是茶水?” 颜元今握杯的手一顿。 顾隽忽而轻轻“啊”了一声,方想起什么似的道:“昨昨兄喝不得酒。” 乔吟讶道:“为何?” 没等顾隽回答,陈皮已率先道:“我主子不胜酒力。” “……”广陵王世子:“多嘴。” 李秀色似听了什么新鲜,故作讶异:“一点也喝不得么?” 她说着,“啧啧”两声,小声道:“真看不出来……”这么个看上去眼比天还高的孔雀,竟然是个不会喝酒的。 感叹一声罢了,落到广陵王世子耳里,却成了十成十的讽刺。他当即把碗里的茶水朝旁边一洒,而后道:“陈皮。” “主子。” “倒酒。” “……主子?” 颜元今嘶一声:“磨蹭什么。” 陈皮再不敢推脱,忙替主子斟了一杯,小心起见,还并未倒满,只倒了半杯。 广陵王世子端了酒,这才哼了一声,跟大伙儿杯子碰了上去,李秀色见他反应,只当这孔雀炸了毛,嘻嘻一笑后,对着大家重重一碰——“干杯!” 恰在此时,夜空烟花盛开,众人于花火之中,皆是一饮而尽。 李秀色喝完酒,又给自己斟了一杯,她此刻称不上醉,只是有些微醺,瞧着眼前的一张张带着笑意的面孔,心中只觉暖意流淌。 她自小过年便只有和父亲两个,父女俩随便吃点看个春晚,这个年便也这么稀里糊涂过去了,她从没心情看什么烟花、贴什么对子、喝什么酒,也从未觉得这么热闹快活过。 她过去曾只将他们视为一个又一个纸片人,而此刻这些人分明是再鲜活不过的,是她在这个世界的朋友,是她唯一舍不得的。 李秀色托着腮,起了几分好奇,忽问道:“乔姐姐,你们过去都是如何过年的?热闹吗?开心么?” “过去?”乔吟想了想,也笑吟吟道:“每年这时候,都城夜市彻夜不歇,歌舞升平,满目繁华,唔……似乎要比这里热闹。” 她说着,歪了歪头,眨眼道:“但没现在开心。” 李秀色嘿嘿一笑,语气中忽然添了几分怅然:“我也好想看看夜市……” 乔吟惑道:“妹妹过去不也住在都城么?你过年时不曾出去逛逛?” 李秀色摇了摇头,却没说话。 乔吟又笑道:“对了,李妹妹,你方才说的……‘干杯’,是什么意思?” 竟把这茬忘了。李秀色想了想,认真瞎编道:“是我家乡的俗语,代表‘新年快乐’的意思。” 顾隽“诶?”了一声,家乡的俗语?自己与李娘子可是同乡,为何从未听过这个俗语? 又想,罢了罢了,许是自己过去见闻少了一些。 这个想着,他便微微一笑,用新学来的俗语,在远处炮竹声中,敬酒一杯,对着自己一众友人祝福道: “那,顾某也在此,祝大家——干杯。” * 夜更深。 酒席散去,炮竹声停,院中又安静了下来。 年夜饭的余热似还在桌上并未散去,李秀色托着腮,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面前那个头抵在桌上的人影。 乐双的“桃叶烧”到底是个性烈的酒,今夜喝了那两罐,大家醉的醉,累的累,早各自回房歇息去了,连陈皮也因多喝了几杯,再顾不上自家主子,回去呼呼大睡了。 于是桌边便只剩了她和广陵王世子二人。 这世子,当真是喝不得酒。 除了碰不得酒的卫祁在,谁也没他喝得少,可谁也没他醉得厉害。 就在方才,正当大家其乐融融,迎上顾隽的祝福时,忽听“砰”的一声,众人吓了一跳,还以为是炮竹落到了身边,定睛一看,才发现是这世子砸桌上了。 他活像晕死过去,直接醉得不省人事。 见惯了他平日里的嚣张模样,乍一见他如此,李秀色竟觉得有些好笑。她本想留他在此地自身自灭,可一想,他不省人事,不就刚好给她创造了绝佳的机会? 她也有些微醺,便做了两份醒酒汤,自己先喝完,而后安静坐在骚包世子身边,静看了他一会,再拍拍他的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