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之人欲放箭,急忙厉声遏止,“不可伤及温姑娘!” “谁若敢伤她,死罪难免!” 听此命令,皇城司无奈抬步而退,收回长剑入鞘,已搭上弓的箭支被轻然取下,侍卫静待他接下来的指示。 身前正气凛然的身姿多少有些仁义在,许是念在旧时情牵不愿伤害,温玉仪凝眉淡漠一笑,狠心的话缓慢道出。 “楼大人纵使是遵循皇命而为,我也要亲手取大人的这一命。” 不管他作何辩解,人是他杀的,她便要亲自夺下他的命。 此人念及旧情迟迟不出手,她亦不会心软下一分一毫。 面前姝影眸含杀意,直将他恨了透,仿佛多年积攒下的情愫已了却,她与他之间早就形同陌路。 楼栩苦涩作笑,一向紧握剑鞘的右手蓦地一松:“若真是温姑娘所愿,那就动手吧。” 长剑掉落在地,清脆响声于城楼下方荡开。 将士看不清那一隅局势,更作警惕地紧望这温姑娘。 “楼大人因何故而笑?” 就此,他彻底失了还手之机,像是当真将自己的性命交至她手中,温玉仪晃神片刻,正声相问。 他闻言微垂眸,望眼前将匕首抵至他脖颈的女子,婉色依旧,可已非当年那个成日怕惹事端的温家长女…… 她是为那人而改变。 楼栩抿动薄冷唇瓣,半晌沉吟着:“未想过温姑娘会因他……而杀下官。” “他是我的靠山,是我的容身之处。”她回得坚定,一字一语掷地有声。 匕刃毫不留情地凑近,伤口似更大了,鲜血顺势从颈处流下。 “你杀了他,打乱了我的所有计策。楼大人打乱了我的一切……” “温姑娘喜欢他。” 沉默几瞬,楼栩忽而开口,语声却非疑问,而是万般笃定着。 喜欢?她喜欢吗?她不知道…… 当下无路可选,只能顺话而答。 满城将士皆在望着,她也无畏半分,温玉仪冷冷地轻笑,明眸狠决地看向旧日爱慕之人:“是,比曾经心悦楼大人还要心悦,又如何?” “下官还从未见过温姑娘有这天地无惧的一面……”他了然般扯了扯唇,一丝苦楚猝不及防地翻涌入心,震得他思绪跌宕。 良晌,他才侧目瞥望立于城墙一角的冷肃身影。 “你赢了,以后我便听从你的。” 顺楼栩的眸光望去,那最为熟悉不过的清癯身姿赫然映入眼帘,与昔日一般定定地和她相望。 满是阴鸷的眸子却因她的闯入温和而下。 她猛地怔于原地,匕首顿时滑落。 楚大人竟是……还活着…… 原本蔓延心绪中的悲切顷刻间消散,曾听得的流言被瞬息道破。 她终是明白,这城门处的万千将士守的是他,欲攻之敌是从晟陵而归的李杸…… 以假死之讯瞒天过海,趁陛下出了趟京,时机已到,大人已夺回了该属于他的朝权。 “大人!” 温玉仪轻唤一声,杏眸霎时清亮,清泪莫名夺眶而出,竟有失而复得之感。 奔至大人跟前,不予回避地钻入怀中,她将此清瘦身躯紧紧而拥,似不愿松手般牢牢环着腰。 似乎这样,才能确认大人是真的还活着,她未陷于幻梦中。 怀内娇影似水温软,他又惊又喜,心上似要绽开似锦繁花,只是…… 楚扶晏肃然抬眸,瞧向四周兵将,见在场众人无不朝此处瞧看,皆露出一副不可思议的面庞。 想他这摄政王在人前向来是威凛肃穆之样,不可听丝毫抗拒之言,竟能容得一女子当着诸多将士之面依偎相缠。 这成何体统…… 他见势轻声一咳,极为从容地附耳言道,目光再落至时不时探头偷望的侍卫:“玉仪,这么多人看着呢。” 也觉察到此景太为不妥,温玉仪僵了僵身,猛然抽身而退,感方才真是失尽了礼数。 退上几步,她装模作样地朝他再作一拜。 “大人也未同我说是假意殒命,”她低低轻语,压着语调小心翼翼地言着,“我一度听信谣言,以为大人……” 忽觉那谣言太过晦气,她说不下去,为自己适才的行径悄声解释:“我不安极了,便想回京城看看母亲,再为大人复仇……” “不惜连他都狠心下手?” 楚扶晏意有所指地瞥向楼栩,眸光若明若暗,似挑衅般望其一眼,而后欣然回落于她身上。 而她却真是满不在乎,旧日情愫已疏淡,眼下念着的唯他一人:“无论是何人,敢暗害大人,我定是会还手的。” “玉仪乖……” 越听越觉着欢喜,楚扶晏挨近了一些,倾身于她耳旁低语,蹙紧了眉目,令旁人看着像是在道一件尤为严肃之事:“方才那般凶狠,楼栩险些要被你吓着。” 听大人似有若无地提点,才想起适才若非大人出现,此刻那匕刃许是已夺了楼栩的性命。 温玉仪后知后觉,忙回身看如松而立,未挪步子的人影,歉疚之意顿然弥漫。 原路回 上几步,再难以为情地恭敬行礼,她心念好在有楚大人撑着腰,否则刺杀朝廷命官,她真要死上千万回。 “楼大人对不住,我……” “无妨,”楼栩坦然摆手,接过侍卫递上的巾帕,轻捂脖颈伤口,随性道,“那谣言正是下官传出的,温姑娘错信了也属寻常。” 传言竟是楼栩传出的…… 所以自接下皇命后,这位楼大人便想让摄政王金蝉脱壳,借着陛下对自己的信任令其以假死脱身。 陛下闻讯信以为真,才对此放松了警惕,使他有机可乘。 W?a?n?g?址?F?a?布?y?e?????μ?w?e?n?2?〇?Ⅱ?5?????o?? 然而她大惑不解的是,楼栩为何会站至大人一边,为何会……愿以帮上这一忙,投奔于楚大人的麾下。 温玉仪若为迷惘,转首回看着:“可楼大人怎会与大人……” “你若想知晓,今晚上榻与你细说。” 从然离近了些,楚扶晏别有深意而道,抬指轻抚过娇婉之色垂下的几缕青丝,清冽嗓音唯她听得见。 桃颜倏然一红,她怎般也没料到,此人会于众目睽睽下将她戏弄。 然眸前男子仍旧面不改色,显着一副清肃不得冒犯的模样,围观者见了,兴许以为大人正道着何等威肃之事。 瞧她羞臊得说不出话,他故作冷声咳嗓,望天色已快暗去,向诸将士言歉道:“楚某带夫人先去歇息了,守城一事切莫懈怠,若遇紧迫情形及时来报。” “是!”待城楼侍卫再回各自之位,一切归于肃静中。 想李杸应是不会择今日回城,他稳步回往城门旁的客栈,示意她跟步在后。 仰望着高城百尺楼,旌旗威严飘荡于冷风中,城中百姓已闭户极少出门。 皆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