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招眼的凤凰,说媒婆子一定早早踏破你家门槛,给你寻说季陵官户的亲事。” 对于平民百姓家的女儿而言,能嫁入官吏门户是光耀门楣的事,故而李婶有此一言。 也不是非要她攀高门的意思,只是一种美好的期许,随口的祝愿。 白婳理解这话,于是微笑着应付过去,哪成想,宁玦在旁忽的突兀插来一句,有些显情绪地言道:“她不嫁官户。” 白婳错愕看向他,李婶的表情也微显尴尬。 倒是小荷平平静静的,目光逡巡于两人之间,一副看破不说破的深意模样。 明日是办席的日子,前夜要做不少准备工作,他们不便继续打扰,又聊两句后告辞离开。 望着远去的两道背影,一个挺拔孤高、芝兰玉树,一个仙娜袅袅、柔腴绰约,小荷心想,真是好相配的一双人。 …… 回去路上,宁玦一言不语走在前,白婳吃力跟在后。 这是一段上山路,以往两人同行时,要么是宁玦在前刻意放缓步速,要么如上次那样,他执意与她牵手,牵扯中自然而然帮她省了力气。 但今日不同,他既不等她,似乎还稍提了步速,叫她艰难提裙跟行,很快便气喘吁吁。 白婳玲珑心思,很快觉察出不对劲,于是小跑两步跟到宁玦身侧,主动询问道:“公子为何不悦?” 宁玦不语,步伐节奏不变。 白婳又跟两步,歪着头再问:“是我惹到公子了吗?我脑筋转得慢,还请公子明示。” 宁玦瞥眼,冷淡看着她:“既然这么爱与我撇清关系,便少来与我言语。” 白婳怔了怔,是因她刚刚对李婶的那句解释惹他不快了吗? 可她实话实说,何来不妥?若当时不去解释,任由误会,才是寻机上位,要占他便宜的意思吧…… 她想了想,以退为进道:“难道公子愿意与一个小小的侍婢扯上关系,还是……男女关系?” 她眸光盈盈凝过去,可宁玦却偏过了眼。 他回:“这要看你。” 白婳一知半解。 她潜伏深山,该不拘小节,一切以窥探剑招为先,但与宁玦相处间,她不知不觉褪去伪装,都在用真实的自己与他接触。 刚刚解释时,她完全是下意识的反应,宁玦不悦,在她意料之外。 但不管如何,总不能叫他继续与自己置气,心生罅隙。 于是白婳主动勾手,拉住他的食指关节,学他捏自己的力道也去捏了捏他。 宁玦身体几乎一瞬僵硬。 白婳凑他很近,几乎贴耳,轻柔柔问道:“可以牵着走吗?夜黑风高,我快跟不上公子了。” 宁玦面色依旧有点冷,没有言语,但手下动作顺从,依着她勾勾戳戳的力道,牵起她,继续往山上走。 白婳其实没有想到,原来撒娇这么管用,只一句话,公子步速便真的慢下很多。 第15章 心烦意燥 小荷出阁宴当日,整个绿萝村里外都透着喜庆热闹,锣鼓鸣响,乐曲欢畅,红色彩绸高高系挂在村口两侧的古榆树梢上,被风卷着舞动飘扬。 听说村长带头出酒出肉,村民各家也是有力出力,帮着李婶操持完成筵席的前期准备,虽是寡母孤女之家,也万不能被外村人看了笑话。 小小的绿萝村团结一心,席面热热闹闹地凑出十桌来,且桌桌人员坐满。 白婳跟随宁玦赴宴,因与乡民们不算相熟,也不太习惯融入热络的婚娶话题讨论中,于是上完礼金后,两人随意寻了个不起眼的位置落坐。 这一桌孩童居多,他们扒窗看过新娘子的红衣装扮后,满足了好奇心,坐回席上拿起筷子,眼巴巴等着开席吃肘子。 如此正好,跟孩子们坐在一起能免不少口舌,若与奶奶嬢嬢们坐在一桌,到时她们兴致一起,说不定就逮着桌上两个面生的小年轻开始八卦东西了。 白婳不擅应对,宁玦更是。 原本以为避免了麻烦,没有想到这群孩子里有个自来熟的小姑娘,七八岁模样,梳着两个双丫髻,眼睛扑闪扑闪瞅着她,认出白婳是前几天送面具的姐姐,恍然一下,便冲她笑。 白婳喜欢小孩子,回应地摸摸她的头。 “你叫什么名字呀?” “二丫。” 听白婳主动搭话,小女孩像被鼓励到一般,诚恳恳问道:“漂亮姐姐,你什么时候也和小荷姐姐一样,穿漂亮的嫁衣红裙子呀?阿娘说小荷姐姐明日会更漂亮,待新郎哥哥迎娶她时,她就头遮红盖头从房间里出来给大家瞧了。姐姐,你以后是不是也会这样,穿红裙嫁衣给大哥哥看呀。” 童言无忌,小姑娘笑容甜甜地伸出软嫩嫩的手指,怯怯指向宁玦,被他视线淡淡一扫,又吓得立刻缩了回来。 宁玦出门佩剑,加之面容冷峻,寡言不语,绿萝村的这些小家伙们一向怕他。 白婳笑容变得不自然,本想解释,转念想起昨日公子因何生恼,话到嘴边又迟疑着不敢脱口而出了。 她余光悄悄扫向宁玦,看他不紧不慢正剥开一粒花生入口,好似没有听到二丫的话,无动于衷,安静咀嚼。 白婳收眸,无奈岔开话题:“那二丫瞧瞧,姐姐今日这身衣裙好不好看?” 今日出行前,她本想衣着朴素,身穿灰蓝布衣,不愿意在人多热闹的场合里太过招眼。 可宁玦做主,要她换上新衣裙,穿新衣沾喜事,这是他当时的说辞。 于是白婳不得不的,上身了当日在成衣铺试穿选买时,宁玦最喜欢的那一套——淡粉芙蓉绢纱裹胸,外罩栀白烟霞纹绫罗衫,腰间束着一条淡紫色织锦缎带,皓腕动作时,袖口上纹绣的点点落落的樱瓣,便会栩栩如生地渐次显映。 二丫痴痴看着她,忙点下巴颏,眼神新奇又羡慕:“好看好看,姐姐像嫦娥!” 这个形容…… 村里孩子们不知听了哪家说书先生讲故事,先前个个喜欢美猴王面具,这会儿又把她比作嫦娥。 白婳伸手,从桌上圆盘里抓来一把花生,给二丫剥着吃,有吃的,话自然就少了,不用再担心小家伙会语出惊人。 宁玦又剥完一颗,正好攒够一把,他伸手过去,把花生仁全部放白婳手心里。 “拿这些喂她吧,不是正在养指甲,别剥硬壳了。” 白婳怔愣看过去,诧异于自己这点小心事竟都没瞒过他。 买衣裙那日,女掌柜格外赠送给她一罐凤仙花染甲膏,可惜她先前劈柴时断过甲,甲面并不美观,她不想浪费色膏,便打算养护过再涂,却未想到这点爱美的心思会被宁玦发觉,一时微窘。 又想起昨晚上山后,原本公子想吃栗子糕的,却又突然改口说不吃,或许也是顾忌她的指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