位上。静默片刻,他捋了把胡须,没再管顾陈复的态度,而是偏眼看向九秋,言道:“九秋姑娘,如此安排,你可有异议?” 陈复想说什么,最后却欲言又止,段刈于他有再造之恩,他不敢也不能忤逆家主之言。 九秋没有立刻回答,先看陈复。 陈复与她目光对上,口吻算真诚:“情况特殊,先安排你住那,里面会有丫鬟照顾你。” 九秋表情如常,情绪没外显:“行啊,我在偏院等你给我送来酒楼的特色佳肴,对了,还有酒啊。” 陈复赶紧答应,原本怕她有不满情绪,幸好没有。 马车很快行至田郊,周围环境悠然静谧,院落不大,傍着一条湍急的小溪河,河道两旁长着许多粗实茂盛的垂柳。 如果在树影下垂钓,体验感应该会不错。 九秋背着简单包裹下车,陈复跟着下去帮忙安置,院子里有一个男仆,还有一个上了年纪的老妪,平日两人一起负责打扫院中各处。 见有人来,他们并不意外,显然提前得过命令。 陈复叮嘱交代,一定要用心负责好阿秋姑娘的一日三餐,眼下先停停手里的活,给她做顿饱饭果腹。 九秋催促他:“快回去吧,我饿的话自然会说,门口还有人等你呢。” 陈复想了想,问她:“要不我晚上来一趟,给你带好吃的?” 九秋说:“来回折腾地跑,不麻烦吗?” 陈复回:“不麻烦,我出城后便骑马,一路畅通,很快的。” 九秋自然不拦他。 她将人送到门口,两人摆摆手告别。 马车回返,车轮速度起来,很快重新行到城中。 车上只陈复与段刈两个人在,没了第三双耳朵,段刈少了顾忌,开口直言:“那女子如何与你相配,虽生得确实貌美,可到底没有干净的家世,什么浪荡子才会娶一个春楼的前花魁回家?陈复,你莫要因一时贪色蒙了心,那种人养在身边一时可以,长久认真……可就不值得了。” 陈复觉得这话刺耳,但没反驳什么,只言述自身情况:“我父母早逝,所以在十几岁时,我便在邺城的小码头上赤膊搬运货物讨饭吃。因年纪小,时常遭排挤,遇世道不公。即便用尽了全身力气,洒尽汗水,依旧饥一顿饱一顿,不知前路在哪,更不见前途光亮……” 段刈看他一眼,没言语,听他继续。 陈复:“那时,我被叫作‘猪猡小工’,是码头上最低贱的劳动力,几乎每月都有像我这样的人,猝死在搬运货物的途中。闹出人命不算什么稀罕事,人一死,要么是被丢到仓库里,要么就直接扔进海里……若非遇到家主,我恐怕早没命活,更不会习得这一身的本领。故而,我愿生死忠于家主,为家主效力,但同时,我并不认为自己成为段家人后就有何高贵。我是从最底层爬上来的,阿秋同样是苦命的姑娘,我们互相懂彼此,疼惜彼此,所以不畏世俗眼光。我觉得她好。” 最后一句话,话音格外掷地有声。 段刈闻言,迟迟未开口表态。 陈复跟了他有十几年了,段刈当然了解他,性格内敛,向来寡言,何时会有这么多话? 刚刚那一番肺腑之言,他不知道自己想了多久,又仔细斟酌过多少遍,才会在他面前完整叙述出来。 段刈叹了口气,心道自己本是好心,结果竟成了恶人。 若不是对陈复有超于主仆间的爱护,段刈才懒得管闲事。 两人算是有缘分,最开始段刈还在朝为官,闲时游历邺城时,机缘巧合下,将人收至麾下,但没带陈复回京,只给了他些钱银,吩咐他留在邺城帮自己做买卖。段刈将具体做生意的门道教给陈复,通过他暗中与南域发展出了一道商贸通道,主要贩卖茶叶,赚了不少。 后来,京中局势生变,段刈拖家带口隐居邺城,陈复自然而然教出生意,跟在他身边了。 能力方面,陈复真是得力,段刈看重他,早有意给他许配一门好亲事,甚至都与夫人提过好几遍了,要她多留意与陈复年岁相配的好人家的姑娘。 结果,那边还没来信,陈复出门执了一趟任务,再回来,身边就有人了。 别的也就算了,那女子竟曾是青楼女,手上还沾过血…… 段刈有点接受不了,所以一路上冷着脸。 原本他想插手直接将两人拆散,好及时止损,可陈复却认真说了刚刚那番话,叫人感到意外,同时,也说得段刈心底松动。 这种时候,恐怕越是强行拆散,两人越抱得紧紧密分不开。 他心中喟叹一声,索性就不管了。 ? 如?您?访?问?的?网?阯?F?a?布?y?e?不?是?í?f?????ε?n?????????⑤?????????则?为?山?寨?站?点 …… 段家主宅毗邻着邺城最繁华的街道闹巷,一路上,清晰可闻贩卖吆喝声、讨价还价声、以及马车辘辘,马鸣嘶嘶。 正好赶上中午饭点,马车路过沿街的酒楼客栈,里面烹饪爆炒的饭菜香味飘远钻鼻,简直勾人味蕾以及肚里的馋虫。 白婳抿了抿唇,觉得腹中有点空。 在船上的最后一顿,她没吃多少,想着上岸后就能吃到丰盛菜品,于是看着那些干粮饼毫无食欲可言。 宁玦看她掌心捂着腹部,会意道:“在路上停车难免引人注目,再忍一忍,回了段府,段刈的接风宴一定丰盛,能叫你饱餐一顿。” 白婳被看穿,脸有点臊,不肯承认:“没关系,我也不是很饿。” 宁玦笑了笑,收回目光环视车厢各处,注意到两侧座位中间放置着一个檀木雕花矮柜,多看两眼,旋即伸手摸到扣环,将抽屉往外一拉。 里面果真有盒点心,做工精美,黄皮的白皮的,蘸糖的浇蜜的,各式都有一块。 宁玦想拿出来一块,递给白婳,又不知道她具体想吃什么样的,于是把选择权交给她。 “上次坐段刈的车,我便留意到车厢匣子里放着点心,好像黄皮儿里面都是枣泥馅的,白皮儿的是五仁馅,你自己喜欢吃哪个?选一块先垫垫肚子吧。” 白婳不喜五仁口味,选了一块枣泥的,慢吞吞吃得优雅,一会儿功夫过去,一整块儿进肚,看样子果真是饿着了。 宁玦自己没吃,问她道:“怎么样?” 白婳喝了口车里的淡茶,刚刚感觉有点噎,送下水后,缓了缓才答:“反正比干粮饼好吃。” 宁玦又弯唇角:“留着点肚子,待会儿还有接风宴呢。” 白婳点点头。 不再想饿肚子的事,白婳闲来无聊,掀开车帘一角,向外张望两眼,前前后后都看了看。 她轻“咦”了一声,引得宁玦的注意。 宁玦:“怎么了?” 白婳:“陈复他们跟着段老板不是一直在我们后面吗?怎么这会儿不见踪影了……” 宁玦从另外一边也掀开车帘,探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