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完全没想到,表哥会突然问得这么直白,心跳都紧张得落了一拍。 她费力琢磨该如何应对,玩不转手段,她只好老老实实道:“表哥,实话讲,我现在确实是不想的。眼下开擂在即,我只盼表哥能顺利登擂拔得头筹,入仕得贵人赏识,之后助我兄长解囹圄之困。待我与兄长团圆,心中悬着的重石落下,再着手去想我们的婚事事宜,好不好?” 没有变心,只是救兄心切,这样的说辞虽是拒绝,但叫人并不是难以接受,且她说的,都是人之常情。 荣临晏点点头,答应她:“好,先救澍安兄,我还等着在我们的喜事上,能跟澍安兄好好喝上一杯呢。” 白婳展颜,笑意应对,但这笑意只在表面,并曾到达心底。 她说了谎,但对荣临晏也谈不上有多少愧疚。 当初,是他亲口求她为他上岘阳山,色。诱旁人,更是他亲手将她推远的,如今再想当做什么都没发生一样,重新拉回来,哪有那么容易? 就如牵线放风筝。绳子越拉越长,风筝越飞越远,你以为你手握线轴,能够将风筝随时凭心意拉回,可难免有绳子折断,风筝随风飘远,无影无踪,再也回不来的情况发生啊。 如今,她就是那只不再被绳线束缚,自由自在向远处翱飞的风筝。 停在哪里,何时停,从此都由她自己说了才算。 …… 到达季陵后,白婳重新住进荣府里,熟悉的院子,花草盆栽换了大半,熟悉中透着陌生。 想着进府后要应对各种关切询问,白婳提前与表哥对过口风,提早将应付的说辞背熟于心,生怕台词不熟会出言语漏洞,不慎露了馅。 然而,真实见面的场景与她想象的不同,姨母和两位表姐对表哥的思念与关心,远超过对他们探亲行程细节的好奇。 白婳先前的担忧与不安有点成笑话的感觉,因为整个荣府,只有小尤一人围在她身边,追问关切个不停。 但也无所谓了,白婳已经不再如从前那么敏感缺爱,总想着如何讨好姨母,自欺欺人地想要在她身上寻找与母爱类似的慰藉。 但母爱从来都是独一无二,独属于自己子女的,如何能有类似? 从前她放不下,但现在,公子的心胸敞阔同样带给她领悟,她已经能够坦然接受爹娘死亡的事实,同时愿意相信,他们是化成了天上的两颗星星,永远恒久地陪伴着自己。 还有,有小尤在真好。 被她追 问个不停,那些拗口的台词都不算白背,白婳回答得嗓子都发干了,却一点不觉得不耐烦,相反的,被亲近之人关心的感觉……让人很心安,真的有种,回家的感觉。 白婳一边继续回答小尤的问题,告诉她如今京城流行什么新的服饰衣样,从前认识的哪家贵女早成婚有了胖娃娃,一边思绪不由发散,忍不住挂念起宁玦来。 不知此行,他是否会有危险,幸好有陈复九秋等人相帮,或许人多力量大,事情会好办些呢。 她在季陵,不知与他们相隔多远,帮不上忙,当下能做的,只有为他祷告祈神。 盼他一定要安然无恙地回来,她等着与他团圆。 第76章 是想他了 开擂在即,荣临晏日日宿在剑堂,勤习苦练,将白婳交予他的剑式图谱逐张认真钻研,力求增功突破。 几日见不到儿子,荣夫人忧虑甚深。 她差人唤来白婳,含笑暗示她可以亲手准备一份饭菜食点,带去剑堂以示关怀,反正她将来是要嫁进荣府的,现在去剑堂露面不算失礼。 白婳心中不愿,可当下她与贴身侍女小尤还住在荣府,身不由己,只得答应。 两人准备离开沉香苑时,正好迎面碰上两位表姐进门问安,双方擦肩而过,点头免了寒暄。 荣迟菲进屋坐下,不满哼了一声,说道:“真是越来越没规矩,就这儿还自诩京城大家闺秀做派,见人连招呼都不打,她是目中无人,还是故意跟我过不去?” 荣迟芳并不觉得表妹无礼,打圆场道:“你多心了吧,婳儿没那个意思。是娘交代她去剑堂看望兄长,她着急去厨房忙活准备,走得急些情有可原。” 荣迟菲听不进劝,看向荣夫人,继续不饶人道:“娘,白家衰颓没落,而兄长前途大好,若将来兄长真成大将军王身边的红人,岂少得了名门贵女的青睐,我们何必不拖一拖,最好托黄了,再争取给兄长结一门有助力的婚事,这样不仅对兄长仕途有利,整个荣家也都受裨益。” 这番道理谁都懂,可白婳毕竟是荣夫人亲姐姐家的女儿,牵连着血缘关系,利弊哪算得了那么清楚。 荣迟芳早将白婳看作自己未来的嫂嫂,闻言言道:“这样说也不对,凡事都有利有弊,与高门贵女结亲的确能带来眼前的好处,但咱们家毕竟由皇商没落成了地方商贾,怕是庙小容不下大佛。论才貌,婳儿是顶顶没挑的,虽然身份不如从前光鲜,但与兄长也算相配的,更何况,那是娘亲唯一亲姐姐的女儿,我们照顾她是人之常情。” 两个女儿各执一词,谁也说不动谁,于是一起看向荣夫人,等母亲表个态。 荣夫人半响没启齿,沉默思吟,陷入回忆中。 三十年前,父亲将姐姐许配给门当户对的伯爵府白家,而将她嫁给受先皇看重的奢福皇商荣氏,两个女儿一个嫁权一个嫁富,婚事算是都许得不错。 然而,朝令夕改,圣意难测,一道旨意降下,人人敬重的皇商荣氏地位骤然一落千丈,甚至与地位最低的寻常商贾走贩无异,在京更没了容身之地,只得搬迁到老家季陵谋生活。 于是,两姐妹的命运岔开轨迹,姐姐作为伯爵府夫人,风风光光地过着贵妇人的生活,享受了几十年,而荣氏一族,离京后默默无闻,再被提及时竟被叫做伯爵府夫人的穷亲戚。 荣夫人咽不下这口气,更不甘心,明明是一母同胞,自己凭什么相差姐姐那么多? 然而风水轮流转,天有不测风云,如今白家的人也靠上了他们荣家。 荣夫人一辈子没比过自己的胞姐,却在姐姐的女儿身上,病态地找回了一丝优越感。 当初,她不顾风险与丈夫劝阻,坚持留下罪臣之女寄居府邸,不单单是可怜白婳孤女无依,也不完全是为临晏的苦苦哀求,更多的缘故是,她为慰藉自己扬眉吐气的私心。 思绪从回忆中挣扎出来,荣夫人收神,开口对两个女儿教训:“争什么?你们兄长胸怀大志,日日勤勉苦练,有家顾不得回,他为了登擂准备付出了多少辛苦,我当娘的心疼他,不过找个知心人去宽慰宽慰,有何不妥。临晏是个有主意的,他不听我的劝,更不听你们的,只有婳儿的话对他几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