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住生出怜惜来,这怜悯让他忍不住想去安抚,可他控制住了这怜悯的冲动,转而深思了片刻才开口: “当年江南陆家贩卖私盐一案我也曾听闻过,确是影响颇大,只是娘子虽是罪人之后,我一介商户,并不在意这些,娘子尽管绣好了。” 青凝于朦胧泪眼中生出光亮,一错不错的去看崔念芝的神情,见他不似做伪,忽而破涕为笑:“好,那你下次来,等我补好了再给你。” 听见青凝要他下次再来,崔念芝耳尖微红,又有些手足无措。 两人正说话,忽见今早那位去凝泷院传信的小丫鬟跑了过来,慌慌张张的。 那小丫鬟名唤春红,见着了崔念芝急的直跺脚:“今早郎君要我帮你带话,我原是要去给二夫人采买物件的,偏生先替你跑了一趟,这一去 倒好,竟将二夫人给的银子丢了,足足十两呢,这可要我怎么活。” 春红说着,竟蹲在地上,捂脸哭起来。 崔念芝有些莫名其妙,他虽让这个小丫鬟替自己带了句话,可那也是给了好处的,她自己丢了银子,竟要来怪他。 崔念芝本是有些生气的,却听春红又哭道:“二夫人定会罚我的,说不定今日便会打死我!” 崔念芝是个心软的,闻言到底于心不忍,便叹了口气,掏出一枚银锭,扬手丢在了春红脚边:“拿去吧,不必在此哭哭啼啼。” 春红拿了银锭,一溜烟跑了,临走前趁着崔念芝不备,转头朝青凝眨了眨眼。 青凝失笑,站在隐翠轩内眉眼弯弯,她说:“郎君果然是个良善之人。” 小娘子笑得明媚耀眼,在海棠春衫的映衬下,将这一院子的春花都比了下去。 崔念芝一下子红了脸,又侧过身来朝她作揖道别,临走前低低道了句:“那.....那就劳烦娘子将那件披风修补一番,念芝下次再来拿。” 待崔念芝走出了隐翠轩,鹊喜这才忍不住道“这个春红也是个贪心的,方才那场戏,娘子你本就给了她好处的,方才她又拿了崔三郎一枚银锭。” 今日出门前,青凝本是给了那春红些碎银子的,要她来做这场戏。 “给她吧。” 青凝脚步轻快,在桃花盛开的春日,忽而低低道:“就他了。” 商场之中尔虞我诈,浸染其中多易迷失本性,经过方才春红之事,可见当年纯善的少年,这几年虽在商场中摸爬滚打,却也并未被沾染,依旧保留了一颗良善之心。虽说心软之人成不了大气候,却是可托付之人。 最重要的是,他生性宽厚,并不计较她孤女的身份。 鹊喜没听清,下意识问道:“什么?娘子方才说什么?” 青凝没回应,只笑着加快了脚步。 今儿是清河秀坊结算账目的日子,青凝换了身平素暗沉的衣衫,赶去清河秀坊的时候,就见吴掌柜正捧着账册,笑得见牙不见眼。 见着了青凝,吴掌柜忙让王怀奉茶,喜道:“陆娘子,你算是把清河秀坊盘活了。” 青凝将账册一一过目,这几个月秀坊生意好,凭着几桩大买卖,将去岁的亏空填平,已开始逐渐盈利了。 青凝点头,将账册递给吴掌柜:“是了,托吴掌柜的福,铺子里生意越来越好了,依我看,是时候多请几个伙计了。” 铺子里除了王怀外,另有个打杂的小伙计,如今眼见有些忙不过来了。 铺子里一时喜气洋洋,吴掌柜正笑意盈盈的喝茶,不知想到了什么,忽而神色凝重起来。 他站起身,朝青凝做了个请的手势:“陆娘子,吴某有几句话想说。” 青凝一愣,起身随他进了内室。 ※ 如?您?访?问?的?网?址?F?a?布?Y?e?不?是?i?????????n????????5?????????则?为?屾?寨?佔?点 吴掌柜在内室踱了几步,正色道:“陆娘子,吴某这几日忽而想起一桩事,是顶重要的一桩事。” 青凝正要开口问他何事,却听吴掌柜问道:“你可熟知我朝律法?” 青凝摇摇头,一脸疑惑,是何事竟牵扯到了本朝律法? 吴掌柜便解释道:“我朝律法规定,女子死后,若已无生身父母,且未立下遗嘱,则其嫁妆及其名下财产皆归夫家。” 青凝一下子反应过来,这间铺子既然还在姑母的名下,若是没有其死前立的字据,那便是属于崔家四房的财产。 吴掌柜点点头:“是了,只你也不用担忧,你姑母死前特意给我去了信,说是这间铺子留给你,千叮咛万嘱咐要我替你守好了,待你及笄后便可去官府改名。那封信上是盖了你姑母私章的,便是官府也得认。” 大周规定,女子及笄后方可继承田宅铺子,现如今,这间铺子的房契上依旧还是陆之商的名字。只,既然有姑母给吴掌柜的信件为证,便可去官府改名。 青凝松了一口气:“那便要劳烦吴掌柜将信件给我,我好去官府改了房契。” 吴掌柜一时间讳莫如深,支支吾吾道:“我.......吴某对不住陆夫人,那份信件被我落在了老家,待我这几日着人去取。” 青凝观他神色,下意识问了句:“吴掌柜老家何处?” 吴掌柜半天才道:“乌程。” 第20章 事发(1) 三月初是南方生丝上市的季节,贩卖生丝的商人李直,早早从南方收购了生丝,雇船北上,他是三月十一进的京,可如今已是三月底了,二十日过去了,一整船的生丝还都积压在码头上。 去年春天倒春寒,南方生丝产量少,生丝价格涨了一轮。看到有利可图,南方养蚕人明显多了起来,加之今年是个暖春,生丝产量一下子上去了,许多商贩从南方采购了生丝,准备运至京中大赚一笔。 可谁知京中的布商们联合起来,将生丝的价格压的极低,若是不接受这样的低价,便一包也卖不出去。 清晨的薄雾还未散去,李直蹲在船头,瞧着一船的生丝愁容不展。他在盘算剩下的银钱,租借货船的钱、码头停靠费、船工们的工钱、每日的吃喝拉撒,每耽误一日,便要消耗不少银子,他手中的盘缠已所剩无几,也不知还能同这些布商们僵持几日。 他正发愁,就听岸上传来小娘子的声音:“船家,请问这里可有生丝卖?” 李直回头,就见一位瘦弱的小娘子怯怯的站在岸上,紧紧捂着荷包的手微微发颤。 这是崔宜头一回走出崔家,她问了好些人,才寻来了码头。 崔宜从未想过自己会有如此大胆的举动,她的母亲自小教导她,身为庶女,便要谦卑忍耐,要认命。就像她们蜀地漫山遍野的蜀葵花一样,只有忍得了寒暑忍得了干旱,才能活下去。 可是如今那位陆家娘子却要自己来收购生丝,这样大胆的举动指定会触怒柳氏,触怒崔怀柔,她不敢想后果。但那位陆娘子对自己有恩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