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来。 好在冬儿及时赶来,将她接了回去。 那日过后,青凝开始有意无意得避开卓瑾安,卓瑾安倒是坦然自若,大大方方地喊她一声“阿凝”,大大方方地在她跟前晃。 这日青凝往茶铺子里去,跟滟娘清算账目,她将账册一一核对了一遍,对滟娘道:“前些时日收来的这批雨前茶,悉数送去了花楼,净赚了五百两银子。东街上的樊楼也想要一些六安瓜片,可惜已是卖 完了。” 滟娘替青凝斟了杯茶水,款摆腰肢往交椅上去坐了:“是了,没成想卖的这样干净,现在铺子里屯的春茶也所剩无几了。如今渐至夏日,这夏茶比不得春茶,也只能暂收一些来放在铺子里卖。” 两人正说话,不防卓瑾安走了进来。 他今日着了一身青翠的直缀,懒洋洋的眉眼,噙着笑,风流又俊俏,直直看住青凝:“樊楼上新做的云片糕,阿凝你尝尝。” 滟娘朝青凝眨眨眼,打趣卓瑾安:“卓家大郎这云片糕,是专给阿凝吃呢,还是也有滟娘的份?” 青凝有些脸红,忙扯了扯滟娘的袖口,滟娘这才笑着收敛了。 卓瑾安却是坦然的很:“自然是专给阿凝带的,既然滟娘也在,却也是少不了滟娘的。” 他将折扇一收,又问:“你们铺子里的春茶可是不剩多少了?也是巧了,我这几日正要往钱塘走一趟,钱塘盛产龙井与九曲红梅,采摘期长,五月份新制的茶也是甘醇适口,阿凝不若一道过去收一些。再者钱塘的藕粉也是极好的,你带一些回来,可一道送去樊楼画舫。”W?a?n?g?阯?发?B?u?y?e??????ü???è?n??????②??????????? 青凝点头:“我亦想到了这钱塘的龙井,只是也不必劳烦卓郎君,我让铺子里收茶的伙计跑一趟便是了。” 卓瑾安摇摇头,毫不见外的坐了,自去倒茶水。 “这龙井却是不好收,产量本就少,多被大茶商给垄断了,你那伙计去怕是行不通,少不得阿凝你自己跑一趟。” 卓瑾安握着茶盏顿了顿:“可若是阿凝你自己去,你瞧瞧如今这天气,你的香灰怕是糊不住了,这万一漏了馅,路上便要惹麻烦,你不若随了我的商船去,也能安生些。” 青凝有些犹豫,轻轻咬了咬唇,却听卓瑾安又道:“阿凝因何踌躇?你我在商言商,我搭载你一程,你付我船钱就是了,” 他神色坦然,好像全然在商言商,青凝便也不拿乔,爽快道:“既如此,那我便随卓郎君的商船走一趟,搭船的钱一分不会少。” 几人既已商定好,第二日一早,青凝便带了冬儿,随卓瑾安的商船往钱塘去。 钱塘是不次于金陵的富贵风流之地,烟柳画桥,风帘翠幕,参差十万人家。卓家的商船是在桃叶渡亭处起的帆,顺风而下,穿过常州、姑苏直入钱塘。 这一路上,商船不紧不慢,有时也会停在渡口,卓瑾安便会引了青凝,要她听姑苏钟声,看江上月圆,或是进了内河,河面上便有一蓬蓬的小舟,往来穿梭间卖些点心饮子、莲蓬鲜藕,卓瑾安亦会招手买些新鲜的莲蓬递给青凝。 有那小舟上的阿婆、或是商旅往来间的相识问起青凝,卓瑾安便只道青凝是他的妻子,此间是随他南下行商。青凝起初还辩驳,到后头便懒怠说话了。他既给她按了这层身份,青凝便借着他的名头,不再缠腰,不再涂香灰,只戴一顶帷帽,在这市井中大大方方行走。 到了钱塘,青凝便往西湖边的胡公庙、梅家坞去收茶,卓瑾安不紧不慢跟在她身后。 青凝蹙眉:“卓郎君来了钱塘,不去收生丝看绸缎,何故跟着我?” 卓瑾安握着折扇,轻轻敲了敲:“是我将你带来的钱塘,自然要保证阿凝的安全,若是阿凝出了什么意外,我实在良心难安呐。” 青凝无法,便由他跟着。 梅家坞的茶田阡陌纵横,碧波荡漾,青凝纤柔的身影静静走在茶田间,卓瑾安时而替她挑了茶叶、时而替她撑了油纸伞遮阳,细细绵绵的时光,将她二人的影子拉得老长。 等青凝收完这一茬新茶,似乎也有些习惯了卓瑾安在身旁。 这回可谓满载而归,青凝嘴甜又讨喜,给的价格也公道,从茶农手中收上来不少龙井茶。 青凝心里高兴,等临走前得了闲,便要带冬儿去西湖边走走,可冬儿是个财迷,要赶着多收些藕粉回去卖,这便未同她去西湖,倒是卓瑾安闲闲散散地跟了来。 这时节的西湖,正是乱花飞红、荷叶田田的时节,湖中画舫笙歌起,岸边游人踏歌声。 青凝挤在熙熙攘攘的人流中,有卓瑾安在身边,倒也不用担心那些醉鬼无赖,她忽而觉得以前的那些日子已经离她好远好远,远到一切皆可原谅,一切皆可忘记。 她想,崔凛也定是已经将她忘了个干净,他生来便该坐在高处,运筹帷幄,纵横山河,这样的人,从来不会沉溺于情爱。 前尘往事,一笔勾销。 有风扬起她锥帽一角,卓瑾安牵了牵青凝的衣袖:“阿凝这回要赚大钱了,不打算谢我一谢?” 青凝顿住脚:“要如何谢你呢,卓郎君。” “喏,前头的定胜糕便不错,劳阿凝破费了。”卓瑾安锦衣玉带,语调懒洋洋的,倜傥又风流的模样,活脱脱一个纨绔子弟。 青凝失笑,便同他买了定胜糕、荷叶鲊、莲房鱼包,另有一壶清酒、一壶饮子,往西湖边、断桥下的凉亭内坐了。 微风习习,熏人陶醉,青凝喝了口饮子,听卓瑾安道:“我幼时长在镇江,七八岁上曾随父来江陵收生丝,竟是走丢了,好在小爷我是个机灵的,未被那拐子拐了去。” 他同她细细说些幼时的趣事,青凝忍不住笑,笑了一会子,便也开了口:“我是姑苏长大的,幼时也常随爹爹往来金陵与钱塘,那时竟没见过你,可见是没缘分的。” 卓瑾安拿扇柄轻轻敲她的头:“怎么就没缘分,你可是差点嫁了我。” 青凝这才想起来,她原先儿可是亲手签下过他们二人的婚书。 青凝摇摇头,感慨世事无常,两人说说笑笑,不觉已是暮色四合,青凝用了杯饮子,转头见卓瑾安已将一壶清酒喝了个干净。 他面颊微红,眼睛亮亮的,正静静看着她,有些缱绻的温柔。 青凝一愣,伸手在他眼前晃晃:“卓郎君,你可是醉了?” 那醉眼迷蒙之人不说话,却忽而倾身,拿微凉的指来触青凝的面颊。 青凝吃了一惊,忙闪身后退,却见卓瑾安已是退了回去,他手中夹着一枚碧绿的嫩叶,似乎是从她的发上摘下来的。 卓瑾安摩挲着那枚叶子,似乎有些忧愁,叹一声:“阿凝,我母亲又来信了,催着我成亲。” 青凝顿了顿:“卓郎君也该成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