着巨大的铸钱熔铜的火炉,里面有近百名匠人,日夜兼程地熔铁投铅。 她见那男子停在了地下最侧间的屋子,里间装修豪华,极尽靡奢,便知那是那男子的住处。 方宁见那男子进了侧室后,再没出来,约莫是休息了,在门前稍等片刻,见有一俏丽模样,腰软臀肥的丫鬟前来送饭,顷刻了然,一掌将其打晕。 “大人,可否进来给您送晚膳?”方宁夹着嗓音,极尽娇嗔,面上还带了层薄纱。 “进,你今日晚了。”那男子的声音从里间传来,带着明显的调情。 方宁抿唇进屋,还没来得及放下餐食,就被人从后拦腰抱住。 她强压住给后身那人一拳的冲动,浅笑嫣嫣,“大人还是如此心急。” “嗯,在这破地方久了,都快忘了京都的温柔乡。”那男人的声音带着不满,见方宁脸上的面纱时,警惕起来,“今日为何掩面?” 方宁将里屋的烛火熄灭,覆上男子的手,摩挲间,解开男人的腰带,挑逗道:“想和大人玩些不一样的。” 男子听罢,呼吸瞬间重了几分,身上掐着方宁的细腰,哑声道:“如何玩?本官配合你。” 方宁眼波流转间,瞧见那男子身上的腰牌,嘴角的笑意僵在原地,水雾盈睫的眼中瞬间化成寒晶,手里的长针刺过风池、百汇。 她的速度极快,面上是堵上所有的决绝,不等那男子意识,便将人刺晕了过去。 方宁嫌恶地将那男子的手别了过去,抢过男人身上的腰牌,确如她所想,那是户部侍郎的腰牌。 而地上的男人,正是户部侍郎左光清。 这番,牵扯甚大。 方宁将那人搬到里屋,捆了起来,在他屋内搜罗一圈,果然在床底找到流水账册,里面笔笔记载着铜矿所来,假币去向。 有了! 方宁拿着那本册子,盘算着时间将过一刻,再不回程,沈昱与邵夫子便会出动来寻她。 她几乎是用尽毕生功力,轻功如鸿雁飞崖,回到山壁与沈昱汇合。 “幸不辱命。”方宁将账册交给沈昱时,还呼哧带喘着。 沈昱细细翻看,见上面笔笔条款,都是可遭灭门的死罪,满意道:“此番,终于是有大鱼要落网了。” 邵夫子瞧见山庄里似有异动,拉着方宁与沈昱,择了条水路,先行一步。 方宁坐在船头,清风拂面,吹散些方才紧张的心绪,与沈昱分析道:“我听那户部侍郎与胡斐对话时,他们上头应还有一人。你说谁有如此震惊朝野的力量,挖矿山、铸假币,且能让户部侍郎听其号令?” 沈昱自知方宁所说之人为谁,这一路上他们已然感知到背后之人的权利庞大,若说这天下将分,必有他一杯羹。 何况,户部侍郎左光清,还是蒋太师的女婿。 等三人回到昌宇码头,寻了个僻静住处,沈昱急书一封,交由密探呈递圣上。 此番了结,方宁本以为一切将有终数,谁曾想,假币案惊动朝野并非因为沈昱亲笔书信。 而是蒋太师金工面圣,将左光清所有的罪证悉数呈贡,直言要告老还乡,愧对天下臣民。 方宁听说此事时,已与沈昱急驰赶往珲县。 陛下以密信通知二人,势必要抓住魏延,找到其中关窍。 他们赶到珲县时,魏延已经被陛下的密探控制。 魏延从方宁口中听到自己一路被利用,咬牙要将方宁祖宗十八代拿出来骂一遍。 方宁金刚不怕火炼,反而无辜道:“我祖宗十八代,如今只剩下我一个过活,倒也不怕你的诅咒。可魏督监你就不一样了,靠着蒋太师一路发达至此,你可知蒋太师的亲女婿都被大义灭亲了,你以为你还能苟活多久呢?” 她字字珠玑,如棋盘玉子敲打着魏延。 魏延神色闪躲,嘴角半长半合间,似是将生死贫贱都度量过一遍,才喃喃低语,“你在说什么,我听不懂。这是是左光清吩咐我做的。与蒋太师有 何干系。” 方宁方才故意用蒋太师诈他,但见撬不出什么,只好与沈昱眼神交合间,另寻出路。 二人合计,魏延此人贪生怕死,不见棺材不会落泪,实在不行,只好假装劫狱。 若真是蒋太师贼喊捉贼,此番便可让他与蒋太师心生嫌隙,套出真相。 若不是,也能静观其变,如今魏延是唯一的突破口。 是夜,二人在牢房逗留许久,夜风瑟瑟,有如地狱鬼魅般游荡人间。 就在此时,牢房里一声凄厉的叫声,穿透庭院,进了沈昱与方宁的耳中。 “不好。有人先我们一步。”方宁意识到什么,几乎是乘风而去,眨眼一瞬,已经进入了关押魏延的地牢。 可惜,来晚一步。 魏延躺在血泊中,肺腑被利剑刺穿,口中献血汩汩而出,只剩最后一口气,瞧见方宁道:“是秘考队。他们不仅铸假币,还贩,贩私盐,其背后权势滔天之人是......” 随着魏延的咽气,整座地牢里冷风鼓动,再无生迹。 方宁与沈昱一路无言,只差一步,他们便能找到背后之人的罪证。 如今人证物证悉数被毁,一切又得重来。 朝野动荡,有如一张巨大的蛛丝网,将他们所有人罩住,张弛之间,又有多少人已是困兽之斗。 “沈昱,我们不会永远只差一步。”方宁抬头,见星空被乌云遮住,不见星辰与光韵。 可风已起,云将碎,自有什么东西在慢慢瓦解。 终有一日,拨云见日! 第81章 出凰 方宁策马扬鞭,在前往万春城的官道上俪影飞掠,吹动两旁飞落的枝叶,如枯叶之蝶,窈窕芳丛。 “今日一早,你便收拾好行囊,说要赶往万春城,可是有新发现?”沈昱迎风跟上,想着昨日方宁还眉目紧锁,今日倒是快意乘风,总觉得有些许不对劲。 方宁一手握住缰绳,另一只手从行囊中掏出一卷字画,丢给沈昱,袖袍轻甩,“我夜半去了趟魏延在珲县的住处,发现了一卷字画。上面有他提的字‘幽颢长风惊门畏,苍炎氐宿伤离别’,师兄以为何意?” 沈昱心中默念一巡,恍然间,对方宁颇有微词,“你个没大没小的,还考起我来?惊门位北,伤门、离门位东南,幽颢、苍炎既是星宿,诗中要离惊门,往伤离而去,自是指向东南方位的万春城。” 方宁微紧缰绳,略有欣慰地瞧着沈昱,老态龙钟道:“孺子可教。东方青龙,曰‘丙之晨,龙尾伏辰’,万物启春之意。如今已是深秋,若说东南方位,离春意最近的,莫属于万春城了。我猜那魏延也是怕自己有朝一日,性命不保,所以藏了个答案在卷中,等待有心人发现。” 沈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