动着手腕,“如此扫兴,将来谁敢当你媳妇。恐怕是新婚之夜,还得听你说大道理。” 有了方宁的助力,沈昱等人比预料的更早一刻抵达昌宇码头。 申时刚过,落日余晖照映在湖面上,粼粼水光把这本萧条沉寂的码头照出一分暖意来。 方宁领着朝常威借来的人马,颇有气势地朝着码头边,唯一停靠船只的船夫道:“老人家,我们要运东西去对岸,敢问多少银子一箱货?” 那船夫的头发已经银白,胡须是被打理过后的精致,藏在帽笠下的狭长眼睛落在方宁身后时,幽幽一转,“申时落货,要付双倍的价格。” 方宁操着一口榕城口音,在船夫耳边轻声道:“江上春常早,闽中客去稀。老人家,我们主子说了,您与他都是榕城的,价格可好商量些?” 方宁临走前,特意去翻过领队遗物,找到与那船夫胡斐的笔迹,二人因都是榕城本地,便以此暗号相约。 果然,胡斐听见这句诗,脱下帽笠认真瞧了眼方宁的箱子,压低声音道:“他怎就派你一个女流之辈来了?” 方宁皱眉不悦,反问道:“主子的心思,岂容你一个老匹夫猜忌?我是女子,扮作商队,掩人耳目,不可吗?” 胡斐见方宁咄咄逼人,心里的怀疑却消散几分。 他查阅了一遍矿藏,并无错处,才安心道:“既是如此,姑娘请回吧。这些箱子我会按时送达的。” 方宁显然没想过还有这一茬,水路一程,竟不由他们运送。 很快,她将原本铜矿的箱子锁心一一检查,复扣了一遍,确保万无一失,道:“那便有劳操心了。” 沈昱跟在队伍最后,见方宁走得极潇洒,便知她有后招。 果然,方宁等带着运输队走没了影,择了离码头最近的茶楼坐下,远眺江面,见胡斐已将货物一一运载,往西边渡。 “你准备何时跟上?”沈昱皱眉,见原本还硕大如巨蛇卧江的船,已经远渡到如他 们茶盏中的浮叶时,终是按捺不住。 方宁与邵夫子倒是不急,一个品茗,一个饮酒。 方宁调侃道:“师叔,你也少喝些。若他日手抖脑笨,再做不出能追踪千里的香来,可如何是好啊。要不把你这好手艺,全部传给我如何?” 邵夫子一早看出方宁在检查货物时,将追踪香塞入每一个箱子的铜扣里,讪讪一笑,“你个没大没小的。想要我的手艺,先学会乖顺些。” 方宁别了别嘴,暗道一句不稀罕,算着时辰也差不多了,掸走手上茶点的碎屑,“那我们便启程吧。” 他们一路随行,保持着三里距离,以防被胡斐发现,直到船停靠在一座荒山边的水道上。 方宁瞧着手里的地图,此山未经开凿,本应人迹罕至,但山道另一旁,已有炊烟袅袅,一看就是有人居住的模样。 他们跟着运送铜矿的船夫身后,随着他们进入一条窄小暗道,只能堪堪容纳一人的身量,沈昱与邵夫子都得弯腰低行,一看就是匆忙开凿出来的。 方宁不知跟着那群运送队的人,弯弯绕绕走了几许,终于通见日光时,却瞧见一座偌大空阁,横向一里,纵达三丈,门前有一支队伍在巡逻。 他们择了个视线盲区的山壁逗留,瞧着那座空阁,依旧让人不敢相信。 一个连山道都没有的荒山上,竟造出如此巨大的亭台楼阁,里面究竟又干着多少不为人知的勾当? 方宁见胡斐已通过门前把守人员验证,算着门前门卫多久调换一次,与沈昱商量道:“门前队伍两个时辰会调一批人重新把守,侧门有片刻的空档,可以让人潜进去。我先一个人进去,若一炷香时间里,我没回来,就劳烦师叔与师兄出马了。” 沈昱对方宁独身前往,多有担心,“你一切小心。危急存亡之际,便供出我的位置,以一换一。我若死了,陛下必不会善罢甘休,里面的人自然会忌惮一些,不敢轻易伤你。” 方宁鼻尖稍酸,只觉山风真是吹得刁钻,安慰道:“师兄放心,不会有事的。何况师妹我觉得你在陛下心中,也没有如此重要,自然会多加小心。” 说罢,她见门卫有调换之意,没等沈昱反驳,道了句珍重,很快攀上山壁垂坠的枝桠,如暮雀烟波,消融于山间。 方宁跃过山庄的外沿,生怕被人发现了踪迹,一路佝腰埋伏在荒草下,辨认山庄的内部构造。 这山庄西北各自临江,且都有两个山道,可以通行,而东南两角,则是炊烟所在,灰黑色的炭火不断烧出火红的光圈,如魔障般盘旋天际。 方宁直觉,烟灰所在之处,才是这座山庄建立的缘由。 她寻着烟灰一路寻到一座庭院,见此地无人把守,心生古怪。 她步子刚准备踏入庭院,却听山风掠过时,带起一阵极其细微的金器碰撞的异响。 从她东西南北四方传来,有着明显的节奏。 方宁微挑眉,低声道:“回形拐子针啊,谁设计的呢?针脚应该再细密些,不然风一吹,声音响了,还如何防贼呢。” 方宁的耳力惊人,也是因为幼时师傅常拿这个针法治她晚归逃课,如今这些阵法于她而言,雕虫小技而已。 方宁觉察到离地三寸的细密银线,平日里根本瞧不见,随手掏出一瓶墨水,泼向地面,果然那些银线被沾染出墨迹来。 她踮起脚,沿着空隙,一路到了正堂门前。 里面传来胡斐的声音,“大人,铜矿被毁,这些铜料已是最后的矿箱,日后该如何是好?” 方宁捅开纸窗,望向洞口,瞧见胡斐身旁坐着一约莫三旬的年轻男子,容貌冷峻锋利,带着不怒自威的凌厉。 真帅啊,可惜了,是个坏的。 方宁心中腹诽,视线掠过那男子,瞧见他身后成堆的铜币,堆叠而起,比人还高出一头,且都泛着崭新的油光。 “一罐约载铜、铅十斤,铜先入化,然后投铅,洪炉扇合,倾入模内。”方宁心中回想起师傅与他说起的铸币工艺,已然明白了这座山庄建造的用意。 这是一座铸币山庄,而那些人拼了命的要矿藏,也是为了这些假币。 “今夜过后,等这批铜矿用完,炸了这里,别让任何人握住大人的把柄。”那男子说罢,将手里把玩的铜币扔回箱中,离开了正堂。 方宁心火如焚,算着这些铜币的铸造时间,已有数月,若今日他们没赶上,那这些线索又将彻底断开。 想罢,她跟上了那男子,穿过正堂,一路追到庭院的地道。 此地有机关术保护,还有地道密室,应是藏着什么重要证据。 方宁如此想着,悄无声息的跟在那男子身后,直到穿梭地道后,映入眼帘的是一座下沉式楼台,里面安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