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若小厮门丁一传,入他耳中,说不定急火攻心,突破瓶颈,将自己救了出来。” 沈昱听罢,心中都替师叔喊冤,无奈道:“你就不怕急火攻心,师叔归西了。” 方宁嘴角含笑,回头看向沈昱,脸色明暗交织,语气危险,“谁让他贪杯无度?那是他的造化,就跟谭智威一样。” 沈昱打了个激灵,捕捉到方宁后半句时,神色转而肃穆,低声问:“你是不是梅花易数时,卜出凶兆了。我当时就觉察出你脸色不好。” 方宁叹了口气,遥遥见谭智威被下人搀扶着离开,对风水算法,全是敬畏,“天算,人算与地利,都不帮他。他确实不会因为病痛缠身而亡,但他另有死法。” 语罢,方宁倚靠在栏杆上的手冻得冰凉,吹了吹,无所谓道:“人啊,真是奇怪,信天命,却生出一副贪婪无度的性子,终被天收。” 第90章 业火 月色皎洁,雀鸟盘旋。 随着最后一支乐曲唱罢,整个庭院的酒兴自极致慢慢回落。 方宁的目光落在主座的谭智威上,不知身边小厮与他说了甚,只见他一壶酒饮尽,酣笑离场。 见谭智威离开,众人也有了作罢的念头。 宾客四散,整座四方宅院,终算回归安宁。 方宁拧着眉心,想着二人扮作夫妻,自是不能分房睡,只能与沈昱睡一间屋子。 沈昱将一床被褥铺在地上,颇懂礼节地在二人床边设了一隔帘,尤觉不够,“你不是之前问师叔要过迷魂散,实在不行,你将我迷晕了过一夜。” 方宁颇为无语,瞧着沈昱像个小媳妇似的忙前忙后,好整以暇道:“师兄,你莫不是以为若你半夜兽性大发,能得逞吧?真是太高看你自己了。” 沈昱一听,手里的动作忽而顿住,细想也是,躺平道:“也罢,你我本就是同门,你小时候尿床的被褥还是我替你洗的,也不用避讳什么。” 方宁恨得牙痒,“沈昱,我再说一次,那时我已一十又一,那些水渍是小师妹调皮,泼洒上去的。” 沈昱阖眸,嘴角含 笑,忽而听见乐声从东角传出,距他们应有半里距离,曲调婉转旖旎,再睁眼时,吐槽道:“这谭老爷,真是一刻也不歇啊。” 方宁虽也听出乐声是从东角传来,但东角也并非只住了谭智威一人,疑问道:“你怎知是谭智威的屋中传来?” 沈昱面色绯红一瞬,哑然片刻,略带心虚道:“此为边塞之曲,昔时是表示两情相好之意,后来传入中原,便成了欢好求偶的曲调。后来因为这曲调的尾谱太过淫逸,被官府禁了,所以你不知道。东院中能用上这曲调的,除开谭智威还有谁?” “如此,师兄真是见多识广。只是师兄是如何晓得?”方宁语气调笑,尾音拉的极长。 沈昱白了方宁一眼,制止方宁脑中继续遐想连翩,解释道:“那时昔时皇上命我出塞观察地貌时,有一女子对我吹奏过。但我逃了出去,并未与她发生任何。” 方宁见沈昱耳根通红,浅笑了之,再一细听,曲调中还夹杂着绵密鼓铃声,犹疑道:“这曲子有配鼓乐?” 沈昱摇头,瞧见方宁已经换上一身黑衣,顷刻明白方宁用意,劝阻道:“你一个女儿家,去谭智威房梁偷听闺房事,可不好吧。” 方宁去意已决,正色道:“此事有蹊跷。我在宴会上刚与谭智威说起,切莫贪色纵欲,一下宴会,他便纵情如此,若说他不爱惜自己的性命,那又何必在我们来之前,便驱散了许多通房?” 沈昱细品之下,也觉事有古怪,“我随你一同。待你攀上谭智威梁顶,我去他书房瞧瞧,也不算白来。说不定能找到师叔藏身踪迹。” 方宁细想之下,交代沈昱这两日她观察到的谭家门卫行动路线,便登上了房梁,身形隐秘在黑夜中。 方宁从西往东这一路,只觉得今夜谭家格外寂静,竟也没了巡逻的门丁。 是因为今夜宾客众多,怕惊扰了客人,还是另有所图? 她寻着声音的源头,落在谭智威屋梁上,只听此时乐声渐弱,反倒是鼓声振振。 屋内淫秽的声音不绝于耳。 “老爷,你怎不多喝一杯。可是妾身跳的腰舞不美?”女子的声音带着极大的蛊惑,说完就传出稀疏的喘气。 方宁手里摸着瓦片,生怕瞧见屋里的动静,长了针眼。 但她对屋中女子的声音,总觉得从何处听过,终是好奇战胜惊惧,掀开了瓦片。 只一眼,方宁倒吸口气,目光幽幽,穿透不着一丝布料的谭智威,目光落在男子腿上只单薄披着件狐裘,穿着铃鼓的女子。 这不正是先前死去的秦宝旭的小妾,如烟? 她怎会辗转进了谭家,且与谭智威勾搭上了。 方宁思绪颇乱,想起汤县令曾与沈昱提及的,鹤从堂是谭家产业,而如烟也确实在鹤从堂消失。 此二事,应有某些联系。 正在方宁欲理清谜团时,身后如烟的声音再次响起,“老爷,你可别听今日宴会里那女神棍说的话,老爷你床榻之事如此厉害,怎会有问题?” 这一句话,像是给足了谭智威自信,捏了把如烟细腰,就将她往床榻上引,“小样。没日夜的缠着我,当年如此,现在还是如此。” 方宁捕捉到谭智威口中的“当年”二字,更是疑惑。 莫非谭智威与如烟并不是秦宝旭死后认识的? 她还欲再观察片刻,只见终于赶到谭智威庭院的沈昱,站在庭院的廊柱前,装出野猫的叫声,吸引她的注意。 沈昱手里似是握着一幅画卷,招手让她下来。 方宁也不愿再看帷帐内的事情,揉了揉见了脏污的眼,跃步下了房梁。 沈昱将她引到暗处,铺开手中画卷,“你猜这是什么?” 方宁借着影绰月光,勉强看到一幅山水画中几只雀鸟盘桓,道:“什么名家画作?” 沈昱拿到更明处,指着山上极其细小的斑点,凑近一看,能瞧见也是飞远的鸟羽,品鉴道:“这是楼大画师的《山春跃鸟图》,就是张叔扬那倒霉书生丢的那幅。不会有假,楼大画师酷爱画山水,又爱虚作山中景观,远看只当污点,但凑近一看,却是极度细致的林中物。这是楼大画师真迹,我猜那书生救下的老者,正是他老人家。” 方宁默然片刻,瞧着谭智威院中布置,游廊间两步一玉质摆设,几近奢靡,悠悠道:“我先前就奇怪,哪怕谭智威生意做的再是庞大,也有极大的成本消耗,囤积那些宝物所耗费的银两,可不少,他如何做到如此奢靡。看来这些年,像张叔扬那般的傻瓜真是不少。那小贼一看就知道不是第一次为谭家做事,也难怪谭家人如此护着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