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伯父”,先将国事降为家事。又公然强调先皇很疼爱这个晚辈,示意从轻发落。既说给宗正寺卿听,也是说给自己听。 “别拦着我,我要打死他!” 楚翊松了手,瑞王也让开了。庆王一愣,反倒不再动手,喘着粗气死瞪蜷缩在地的儿子,唇髭发颤。几个胥吏上前把人扶起来,带回后院去了。 “找个太医过来看一看。”楚翊高声吩咐。他忽然想起冒牌公主半天没动静了,该不会走丢了。他慌忙寻觅那道蓝色倩影,原来正远远地看热闹,眉梢微挑,绝美的脸庞透着兴奋。也对,敌国的皇室闹出丑闻,任何一个齐国人都会是这副表情。 只是,肯定都没她做得好看。 “下官参见三位王爷千岁。”宗正寺卿赵祥迎上来见礼,见公主居然也在,不免禁有些犯难,“这……” “先说正事。庆王世子犯事,皇上和太皇太后、皇太后知道吗?” 赵祥立即看向问话的楚翊,恭敬地答道:“细节尚未查明,所以还未报进宫里,请王爷定夺。” “先压住消息,查明了再报,我去说。”楚翊负手肃立,深眸紧盯对方。他为侄儿的处境而忧心,却异常冷静,接连发问:“既然是暗娼,那么是谁来揭发此事的?那女子现在何处?” 赵祥答:“是有人匿名检举,只写了信扔在门口,没人看清是谁。下官恐有人污蔑庆王世子,亲自带队顺着地址找去,正将世子与那女子堵在床……屋子里。”他临时改口,给庆王留了一分颜面,继续道:“那女子本来要暂时关进承天府大牢,结果在押解中途服毒,来不及救治就死了。尸首正停在承天府,等人认领。” 赵祥所说的承天府,掌京畿地区的政务治安,长官如同各地知府,只是品级高出两级。 “她服毒之前,你审过她没有?”楚翊又问。 赵祥答:“还没有。被抓后,她只承认自己是娼女,别的什么都没说。” “一个暗娼,居然会随身带毒。”楚翊眸光一沉,点破其中诡异之处,“也不推诿扯皮否认身份,喊冤叫屈,求世子帮她,而是直接选择去死。” 听到这里,庆王浑身一震,五官舒展开来,恍然大悟:“这是有人设局,坑害我儿!再搞个死无对证!”他情绪激动,握着手串的手来回挥舞,失态地在院子里嚷嚷:“谁下的圈套,谁?!卑鄙,太卑鄙了!不得好死!” 瑞王脸色微变,投去不满的目光:“老四,别嚷了,像什么话。就算有人下套,那人也肯定不在这儿啊。” “呵,难说。” 瑞王的表情先是一僵,旋即淡定如初,“不要过度臆测,九弟也只是提出疑点而已。” 庆王冷冷横了他一眼,要去见儿子,问个明白。赵祥却说,依照律例,世子暂时禁足在此,亲属不得探视,只有协管宗正寺的九爷能问讯。 “别急,这就交给我。”楚翊将手按在四哥肩上,条理清晰道,“你先回家,把世子身边的亲信玩伴看住了。若真有人做局坑害他,其中或有内鬼。” “对,没错。这群吃里扒外的狗东西,我绝饶不了他们!”庆王也渐渐恢复镇定,眼底闪过阴冷寒光。他感激地朝楚翊拱拱手,快步离去。 “三哥,你也先回吧。”楚翊看向瑞王,弯了弯嘴角,“刚才四哥情绪失控,你千万别在意。” “我没什么好在意的,他又不是冲着我。”瑞王干巴巴地笑了几声。离开前,他还询问一旁默默看热闹的叶星辞,是否要去城里逛逛,自己很乐意奉陪。 “不了,我就在这待着。”叶星辞说出进门以来的第一句话,头微微歪着,神情天真娇憨,“王爷是我改嫁的候选,别人看见我和你在一起逛街,会说闲话的,那可不行。” 虽然是在拒绝,却让人听得舒坦。 “那好,在下改天再去永固园探望公主。”瑞王大笑一声,用志在必得的炽热目光把他从头到脚打量一遍,携仆从阔步离开了。 叶星辞起了一身鸡皮疙瘩,都能炒盘菜了。他看向楚翊,对方也正看着他,眼神似乎有些阴沉且酸溜溜的。 第47章 一段孽缘 “请公主去后堂稍歇。向舍侄问话后,我就送公主回去。”楚翊微微颔首,径直往后院而去。一袭飘逸白袍随步履拂动,背后沾着几道尘土印子,应该是在草地上打滚时弄脏的。 “等等!”叶星辞有点过意不去,追了过去,“啪啪”地朝他腰臀处拍打,忘了自己正在扮女人。 “呃!”楚翊惊跳一下,双手捂住身后,惊愕地僵在原地。叶星辞也意识到不妥,拧着双手讪讪一笑:“那个,你衣服脏了。” “有劳公主了。”楚翊轻声道谢,见叶星辞仍紧随自己,无奈地笑笑:“我去处理舍侄的事,你跟着多有不便。”宗正寺卿也在旁附和,请叶星辞随他去后堂歇脚喝茶。 “有什么不便?”叶星辞犀利地反驳,“皇上命我改嫁,难道我闭眼乱指吗?我不了解你们,自然有个考察的过程。庆王是候选,世子出了这样的事,涉及家教门风,我当然关心。” 宗正寺卿无言以对,用眼神询问楚翊。后者也想不出话拒绝,只好由他跟着。 二人来到幽静的后院,走进唯一有人把守的房间。 屋里陈设雅致,以屏风隔断为书房和卧房。庆王世子正蜷缩在床饮泣,听见有人进来,立即不安地起身张望。紧接着一骨碌翻下床,扑在楚翊身边,涕泪齐下道:“九叔,快帮帮我!” “别慌,去把鼻涕擦擦,留着过年呢?”楚翊四下看看,走近卧房窗下的圈椅,用衣袖擦了擦,自己则去坐以茶几相隔的另一张椅子。 叶星辞脚步一顿,坐在擦过的椅子。 楚翊抬手朝紫砂茶壶一探,见有热茶,于是先涮了一个杯子,又倒了大半杯,轻轻放在叶星辞那边。整个过程,他一语未发,甚至注意力都不在这,完全是自然而然地体贴。 叶星辞端杯抿了一口,没说谢谢,就像对待一个多年老友。瑞王和庆王都毫不掩饰他们的图谋,让他感到紧迫,疲于应付。楚翊则不同,给了他轻松的友谊。 “九叔。”庆王世子擦好脸,又梳理了头发,情绪也随之平静了些。他坐在床边,拘谨地绞着手,眼神几次飞快瞥向叶星辞,“没想到,公主殿下也在。晚辈,晚辈着实丢人现眼了。” “你认得我?” “先皇的寿宴,也就是迎接公主的那场宴会,晚辈也在场。”少年竟不急于解释自己犯的事,反倒说起父亲,“我父王是个实打实的君子,一向严于律己,宽以待人。是我不争气,有辱门风。公主千万别因为我的过错,而看低了他。” 这小子在说啥呢?哦,是在为爹吆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