权力中心,但仍留有富贵和体面。 至于他舅舅,原户部尚书马赫,则是革职抄家,遣回原籍。一干朋党也停职查办,最终会因一些可轻可重的缘由,而被革职、贬谪。 “四哥,领旨谢恩吧。” 随同传旨的楚翊负手而立,淡淡吐字。 庆王一动不动,保持跪姿,翻着眼瞪他。大片露出的眼白,显得十分阴险,像两块白浊的冰,泛着冷森森的恨意。 在传旨太监的再三提示下,庆王才缓缓抬手,接下圣旨。他双手一坠,仿佛那有千斤之重,整个人也随之泄了气,跪坐在地。 宫人与仪仗徐徐离开,那些旗幡、红杖、戈戟、仪刀的影子被阳光投在他脸上,明明暗暗,如他莫测的余生。 四下归于沉寂,宗正寺偌大的庭院里,只余下兄弟两个。 “老九,没这么简单。”庆王缓缓站直,拂了拂衣摆的尘土,“我被你撵走了,但这只是暂时的。”他微昂的下巴,预示他将负隅顽抗,绝不屈居天涯海角。他莫名地笑了一下,似乎仍在酝酿反击。 楚翊信步逼近兄长,从容抬手,轻快地挑眉:“我袖子里,有送你的东西,摸摸看。” 庆王面露狐疑,将手探入楚翊的袖袋。短暂的茫然后,双目愕然圆睁。他猛地抽手,看着掌心的东西:一条小小的蜥蜴,已经晒干了。 “在药材中,这东西叫马蛇子,从我家生药铺拿的。那些铺子,曾属于你的忠实拥趸刘衡。”楚翊在四哥肩上沉沉一拍,砸得对方一个趔趄。他凑近对方耳边,笑着说起悄悄话:“我知道,你魇镇了先皇。” 庆王怔愣着,脸色骤然惨白。 “现在,你还是郡王,全家仍保有荣华富贵,只是换个地方生活而已。”楚翊不疾不徐,为对方规划余生,“安分守己,平和一点。心烦时,就使劲盘你的手串。恨我时,就对着大海喊一喊。别再有任何动作,别逼我曝出魇镇的事,那样你全家都完了。” 庆王认命地合眼,昂然的头颅垂了下去,幽长一叹。 “你可以离开宗正寺了。回家收拾家当,尽快启程,我和公主就不送你了。”离开前,楚翊最后看了一眼四哥。他颓丧地兀立,盯着地面,好像那写着人生的答案。 楚翊顿了一下,扭过头阔步走远,步伐里没有胜者的倨傲,只有孤独在回响。 他没想到,这也是今生今世的最后一面。 听说庆王回家了,叶星辞吸溜米粉的动作戛然而止,鼓着脸出神。怎么回家了呢,我还想今晚潜入宗正寺刺杀他呢!庆王府人多眼杂,不好下手了啊。 第225章 丰富的夜生活 “明天他就会离开顺都,去东海边生活。”楚翊喝着茶,指了指那一海碗榨菜肉沫米粉,“吃啊,等会儿凉了。” “然后呢?” “再也不回来了。而且,他也不敢继续作妖了。” 楚翊讲了方才宗正寺里的最后一搏,语气蕴含深深的遗憾,没有丝毫欢欣。他说,他们兄弟本不至于走到今天的地步,几乎恩断义绝。 叶星辞蹙眉听着,思索怎么让庆王命断气绝。 他的吃相有些痛苦,楚翊还以为米粉不好吃,要给他换一碗。还说:“比起米粉,还是面条好吃。” “都好吃。”叶星辞公正评价。 “皇上因庆王结党而惩治百官,罚了顺都所有官吏半年的俸禄。”楚翊继续说朝堂之事。 “出手这么狠?这对清廉的人而言,是很大的打击。” 楚翊笑而不语。叶星辞再三催问,他才道出背后的玄机:“你没看出,这是皇上和吴大人在为我攒人缘吗?” 叶星辞不解。 “过几天,皇上就会下旨,任命我为摄政王。到时,我再把这次罚俸免了。一来一往,就得了人心。就像帝王临终前,为了给储君积攒声望人心,以及权力交接的稳定,会借着一点小事贬黜一批重臣。待储君继位,再把这些人提拔起来,重新委以重任。这是一种,左手倒右手的政治游戏。” 叶星辞先是嘀咕“有点虚伪”,又说“学到了”。 庆王被变相流放的消息,很快传遍宁王府。阖府上下过年了似的,要摆几桌酒菜。厨院炊烟不断,送走了正午的日头,又融入天边晚霞。 罗雨欣喜若狂,很腼腆地邀请姑娘们一起玩,结果是观赏他宰羊。一刀下去,血溅三丈,人跑得一个不剩。不过,围着烤全羊割肉吃的时候,全都津津有味。 从“好残忍”,变成“好馋人”。 筵席的热闹,难掩楚翊的落寞。叶星辞陪他痛饮,然后在酒里下了一点蒙汗药。 万籁俱寂之时,楚翊睡得像死了。叶星辞揪他耳朵,扯他头发,弹他牛牛,都没反应。 叶星辞放心了,一袭黑衣翻墙而出,躲着周围那一队禁卫军,和巡城的兵士,一路溜到庆王府。从墙头落下,正要一展身手,却傻了眼。 整座府邸灯火通明,庆王正和家眷、仆役一起张罗着打包家当,热闹如市集,哪有下手的机会!这不是暗杀,是明杀。 庆王世子依旧那副没心没肺的样子,安慰父亲,去东海挺好,天天有鱼吃。没叫咱们去塞北戍边,已经很幸运了。 叶星辞在暗处潜伏到天色微明,庆王也没整理好家当。他的侧妃搂着猫儿狗儿哭了一夜,什么都想带,连床和妆台都要装车。庆王不准,二人还拌了嘴。 “呜呜……我嫁给你这些年,也没个一儿半女,我就喜欢这妆台,镜子,还有我那张床……” “把几只猫带着,已经是极限了!再闹,我就把那些家具劈了当柴!” “那我要把金鱼也带着……” “不行!” 叶星辞听得脑袋嗡嗡响,都想站出来调解:别吵了!金鱼可以带,放罐子里装着嘛。赶紧收拾完睡觉去,老子赶着灭口呢。 眼看天亮,他认定刺杀计划失败。有点失落,却也长长地松了口气。在街上吃了早点,然后回家补觉。朦胧中,他感觉楚翊起床了,还轻柔地为他掖了掖被角。 他陷在杂乱无章的噩梦里,时而是沸鼎里的鱼,时而是砧板上的肉,时而是失去故乡的笼中鸟。 在某一刻,他成功结果了庆王,用血腥的双手,捂住了秘密。在某一刻,他又被剥开全部伪装,赤条条直面楚翊凄冷的目光。 男人重归铁石心肠,痛斥他为叛徒,这比伪装成女人更加不可饶恕。他只能喃喃重复:我没办法,我爱你,但我没办法。 “小五。” 叶星辞蓦地惊醒,看见自己惶然的脸,正映在一对柔情的黑瞳中。 “醒醒啦,午觉怎么睡到这时候。”楚翊捏捏他的脸,“陪我出去一趟,小懒虫。” 叶星辞坐起来,捂着额头缓和情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