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死绝了,就剩些老人。” “当前的证据,是幸存村民的口供,以及遗落的军旗。”叶星辞总结。 “与齐军交涉时,我看过了,确实是我部的旗。”吴霜黯然,双拳紧握,“不过,这很容易仿造。” “是哪种旗,能给我看看吗?” 吴霜一招手,命身边的偏将取来军旗。叶星辞接过细看,这是传令用的小旗,旗面绣着一个“吴”字,并绘有羽状纹路,代表了吴霜统领的奇林守军。 他端详许久才归还,又借来更多旌旗,拿到帐外阳光下翻看,仿佛一个最挑剔的人在买货。他的举动引得众人不悦,嘀咕着不满。 吴霜严厉制止:“嘟囔什么?这位小将军是来还我等清白的,当然要仔细查看。” 待叶星辞看罢,吴霜才再度开口:“两国议和时约定,若出现劫掠行径,要交出罪魁由受害一方惩处。据齐国村民指控,那晚有三十余人进村烧杀。所以,叶四要我交出这三十人。可是,没做就是没做,我不可能白白送出三十个兄弟的性命!” 她猛地一捶桌案,低头叹息,屏退了部将。 “若牺牲三十人,可以平息这次争端,你会做吗?”叶星辞轻声道。 吴霜陡然抬眼,眸光锋利:“绝不会!一个都不行!” 旋即嗓音一柔,目露怀恋,“我麾下的兵马,都是我和恒辰太子共同操练出的精兵强将,军纪严明。我绝不会,让一兵一卒无谓地牺牲。” 好样的! 叶星辞由衷叹服,差点忍不住跟她拜把子。 吴霜双目泛红,怔怔地呆坐。很快,她敛起哀思,神态如常:“请钦差随我进城歇宿,我派人去知会叶四,约定时间再行交涉。” 下榻城中后,始终默然旁观的四舅问,眼下怎么办? 叶星辞说,当然是大事化小,别妄动兵戈。 四舅说他太自信了。不然,还是打扮一番,以公主的身份去会面。反正,重云关的叶家军大概不了解公主的模样。糊弄一下,用公主的身份把这事压下去。 在四哥面前装女人?我就是屁股和脑袋对调一下,他也能认出是我。 叶星辞想了想,道:“我和那位叶四将军交涉时,你别跟着,于章远他们陪我就好。” 经此一事,他的身份大概藏不了多久了。他想,尽量晚点露馅儿,别和当前争锋相对的局势撞在一起,徒增混乱。 待他化解干戈,就算楚翊知道了他是叶大将军的儿子,也不会过分责怪他——功过相抵嘛。 “我好歹也是长辈,能给你镇场子。”陈为想相随,蹭一份功劳。 “我们都是齐人,没谈拢也没事。你去了,一言不合拿你祭旗怎么办?” 陈为的嘴张得像吞了个蛤蟆,连连摆手,说不去了。 ** 争端爆发后,两国在重云与流岩之间,曾是战场的旷野设一行辕,用于交涉。白色毡布搭建的营帐,如上天随手抛在草地的馒头。 靠南一侧骑兵如海,甲胄森然,旗幡迎风招展。 四哥已经到了。 旗上醒目的“叶”字一舒一卷,映在叶星辞明澈的眸中,也烙在他心头。这是他的故国,他的家族啊。 他忽然发怵,像个夹在反目成仇的娘家与夫家之间的小媳妇。做得好,理应如此。做不好,里外不是人。 “吴将军在此稍候,我去交涉。”叶星辞深吸一口气,朝吴霜点点头,带着三个属下驱马靠近营帐。 “叶老四若敢欺负你,我给你撑腰!”吴霜傲气凛然,扫向身后的数千精兵,用目光鼓励略显紧张的少年。 他不会欺负我,因为我是叶老五,叶星辞想。 他在帐前下马,向四哥的近卫表明自己是昌国朝廷派来的钦差。命于章远他们候在外面,之后掀帘而入。 帐内陈设简单,仅有桌椅茶具。桌旁,一个英俊挺拔的年轻人正品茗,隔着雾气凌厉地横来一眼。那目光一顿,霎时柔和而欣喜:“小五?!” “四哥。”叶星辞歪头一笑,旋即红了眼。 四哥几乎是扑了上来,紧紧抱住他,哽咽难言。他感觉,四哥的左臂不及右臂力道大,是受伤的遗症。 “我好想你啊,四哥……呜哇……”终于又见到亲人,血脉相拥的感觉,令叶星辞孩子似的呜呜哭。 一瞬间,许多本已释怀的委屈一涌而上。 他编造了好多谎言,受了好多伤……他想向四哥倾诉,可不知从何说起。他哭得满脸发亮,上气不接下气地抽噎,像呱呱坠地的那一刻。 他还想向四哥讲起楚翊,讲他们结发为夫妻。吵吵闹闹,相濡以沫,还在隆冬的冰面玩江南没有的爬犁。 “好了,不哭了。”四哥含着泪,握着叶星辞结实的双肩,热切的视线将他从头到脚碾了好几遍,“都这么高了,像个大人了!昨晚我还梦见你了,梦里你还是个半大孩子呢!” 听到这些,叶星辞的泪更汹,抱着四哥跳脚大哭。 “你在宁王府过得好吗?”四哥一点也不嫌他吵,也不嫌他丢了男子气概,温柔地抚他的头发,“臭小子,也不给我来信!曾有个东宫的夏公公告诉我,你身兼重任,千万别擅自给你写信,可憋死我了。” 良久,叶星辞终于缓过一口气,能吐出完整的句子:“你的手好了吗?” “早好了。”四哥活动左臂。 叶星辞苦涩一笑,知道四哥没说实话。他犹豫道:“我觉得,父亲改进的枪法有破绽,所以你左臂才会受伤。” “哪里的话,是我自己学艺不精。”四哥拉着他的手落座,为他倒茶,“早知你这小馋猫会来,我就带些吃的了!包个烧鸡,切点猪头肉,再烫一壶酒。” 第280章 疑窦丛生 叶星辞揉着哭肿的眼,道:“我随宁王平叛时从军了,现在也有军职在身。宁王觉得我是齐人,更好沟通,所以才派我做钦差。你没听说过,斩将夺旗的叶小五?我还蛮有名的。” 四哥眼睛一亮,却摇了摇头。 “好吧,看来我还没那么有名。” 四哥大笑,催叶星辞讲讲与喀留人交战的事。 叶星辞从那个叫叶小五的传令兵讲起,面粉火烧敌营,翻越雪山奇袭……他灿烂的笑意渐渐黯淡,英气秀致的眉眼笼着愁绪:“浴血的感觉,没有想象中的快意,反倒叫人哀伤。” 四哥握住他的手,心疼地叹气,说沾血在所难免。战争必定伴随伤亡,不以杀人为乐,便不是恶。 “孝淑皇后归天,我随父回兆安奔丧,顺便看望了小妹。”四哥皱眉,“咱外甥女……嘴有点问题,是兔唇。” 叶星辞不解,说没见过。 “人中是豁开的,一直豁到鼻下,牙床也裂了一部分。没法吃奶,得用小羹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