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你家出事咧!全村凑了盘缠,差我来寻你!” 一石激起千层浪。 不过半个时辰,令人震惊的惨案传遍军营,一时炸营了似的。军中最重纪律,洪总旗的上司却没罚他,层层上报,直到将洪总旗带到叶大将军跟前。 “大将军!” 洪总旗的脸上糊满涕泪,脖子涨得比头粗。 “向州峪平府知府俞仁文,听说小人的寡母、嫂嫂、妻子均貌美,强掳到府里淫辱,还将我的大哥乱棍打死!女眷不堪羞辱,先后自尽。姓俞的压下此事,只说是失火,将卑职亲人的尸首和家宅一把火烧了!死无对证!” 听者无不震怒。 叶二气得直哆嗦,当即就要出门找俞仁文算账,被父亲拦下。 “求大将军,为小人做主!”洪总旗哭倒在地。 洪总旗的同乡群情激愤,不顾军纪,挤进城中衙署。跪求叶大将军为同袍做主,奏请圣上杀了俞仁文。 “闹什么,都回营准备就寝!”最初的愤怒过后,叶霖惊觉,这便是太子所说的,那个完美的理由。 这一手太高了,也太狠了。 叶霖冒了一身冷汗,随即上折,六百里加急递送御案。恳请圣上将罪魁斩首,首级于军前示众,否则军心不稳。 奏折还没送到,此事已沸沸扬扬传遍江南,简直像有人在雇人传扬,披甲人无不愤恨切齿。 俞仁文在写给贵妃姐姐的密信中说,他是受狐朋狗友撺掇,当时醉醺醺,便一时冲动。事后处理得很干净,那家人是失火遇难,已经结案了。现在,当地有人要杀他,想去兆安躲一躲。 “陛下,不能单凭那些村民的三言两语,就问罪朝廷命官啊。”俞氏跪在圣驾前,梨花带雨,“臣妾就这么一个亲人了……” “他动谁不行,去动军户!还是常备军,叶霖麾下的!尤其是个刚立了功的!”齐帝暴躁地踱步,将叶霖的折子摊在宠妃眼前,“这几天,叶霖连上十道折子!” 尹北望静静旁观,唇边浮着一丝冷笑。 当俞氏哭不动了,他才开口,竟是袒护俞仁文:“没有确切证据表明,是俞知府作恶。圣意不可被民意裹挟,不然,随便有人想做什么,只需煽动民意就能达成目的了。” 俞氏诧异地瞪大泪眼,立即附和:“太子说得对啊!” 尹北望又道:“峪平府恐怕不安全了,不如,让俞知府来都城暂避。便装入城,不会有人知道。” 俞氏连连点头:“太子说得对啊!” 夏小满斜眼瞧着这蠢女人。她只有些争宠的小手段,当太子认真玩起阴谋,她远远不敌。 齐帝赞太子高风亮节,与俞仁文有过节,却能仗义执言,“朕让叶霖稍安勿躁,容朕慢慢查。查个一年,风波也就平息了。” 两日后,俞仁文抵达兆安。 然而,半夜又有人行刺,吓得他惶惶不可终日。 尹北望前脚派出刺客,后脚热心提议,不如让俞知府悄悄住进宫里,只要不进后宫就行。俞氏担心弟弟的安危,求得齐帝点了头。 叶霖敦请查办俞仁文的奏折,如雪片般刮进宫。齐帝看得见白纸黑字,却看不到,愤慨已极的军心。 不知是谁,将俞仁文在宫中悠闲的生活透了出去,卖力散播。这下,连兆安的守军和宫城禁卫军,也都怒火万丈。 战士在前线浴血,收复城池,姓俞的败类害人家破人亡,还仗着国舅身份在宫里快活度日? 通政司,参劾俞仁文的奏折堆积如山。朝堂上,百官杀意腾腾。此人不除,不足以平息江南几十万将士的怒火。 俞仁文更不敢出宫,终日龟缩。 齐帝在前朝硬起心肠,要杀小舅子。一回后宫,又被宠妃的眼泪动摇。 连表妹叶妃都说:“这些臣子,就是借题发挥。陛下今天同意杀俞知府,明天他们又要杀别人呢?要陛下停修陵寝呢?晾他们一阵子,下月就消停了。” 齐帝深以为然,也跟百官较起劲:“即日起罢朝,让太子挡在前面,为朕分忧。” 太子能力出众,将质疑统统挡在前朝。面圣请安时,都说风波日渐平息。 一日,宫外忽传,皇帝已被俞氏姐弟挟持,伙同几个道士,以迷魂药摆布圣意。 消息飞传至重云关。 叶霖独坐一整夜。日出时分,下了决心。 他向任职其他州府督抚的兄弟、堂兄弟发出清君侧号召,又亲点三万愤怒的精兵,跃马扬鞭,雷霆一呼:“圣上被俞氏姐弟挟持,随本帅入朝勤王!” 第307章 贼配军的日子 ** “贼配军,太阳晒腚沟了!” 伴着一句戏谑的喝骂,营房里腾起一片怨声和叹息。叶星辞也被拽出美梦,睁眼缓了缓,迅速起身,爬出残破的被窝。 火盆里还剩几丝火星,空气浑浊,像一个冷冷的屁。 这两天又冷起来了,他睡觉不脱衣,蹬上靴子便列队出门,由军头点卯。天色半黑如淡墨,太阳躲得严严实实,并未光顾谁的腚。 每人口鼻边都飘着白气,很快便在眉睫凝霜。 叶星辞垂眸而立,浓睫如羽扇。早春凌晨幽蓝的光照拂在他脸上,肤色几乎与积雪相融。 额边几缕发丝和两道长眉,如落雪的枯枝,嘴唇因寒冷而红得发紫。整张脸如此色泽分明,为俊美平添锋利感,乃至于颇为妖冶。 他双手袖在脏得发亮的破袖里,面无表情。比起淡然,更像麻木。 清点人头后,百十来人各自干活。刨冻粪,清理猪圈,劈柴烧水,铡草料…… 这,便是罪役营新的一天。昨天如此,明天亦将如此。 叶星辞最烦给军士们洗衣服臭袜子,冻得两手没知觉。好在搞到一点獾子油,涂在手上能避免生冻疮。 不过,他很多天没泡冷水了。他是营里唯一能流畅写信并加以润色的,大家都指望他的手写家书,纷纷替他洗。 最近,他每早都挑水、送水。将一壶壶冰冷的井水,送进每一座营房,坐在炉子上。待军士醒来,水也热了。离开时,顺便把尿桶提走。 “他娘的,轻点!” 一个汉子咕哝。天天这样,步子重一点,便会挨骂。叶星辞神情漠然,毫无波动,轻轻将大铜壶放上炉火,提走尿桶。 “哎,赛美人,听说今天有驿车来。到时,你先读我的信。”一起送水的狗子笑道。 叶星辞说,好。 充军之后,他便失去了本名,以诨名代之。别人的诨名都简单,大嘴、大长脸、竹竿子……首先与形貌挂钩,外表无奇,才深究内在。 自然而然,叶星辞也得到一个与俊美容貌相匹配的诨名。他不喜欢,但大家都这么叫,也就由他们去了。 提水时,看见双手重新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