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第一时间听明白他在说什么。 “博士我没听清......您嗓子怎么了?”邢越担忧地在他身边坐下来。 陈泊秋摇了摇头,又道:“你、去哪里?” 邢越张了张嘴,一时竟有些语塞,还没来得及解释什么,陈泊秋就接着说:“早点、回家,外面......冷。” “我......”邢越开口就哽了一下,“我来找您的,我打个文件回来您就不在了,有点怕是出了什么事。” 陈泊秋眼底涣散,显得他的申请更加空洞茫然,他不知道是不太明白邢越的意思,还是不懂得怎么回应,漆黑濡湿的睫毛轻颤了几下,忽然前言不搭后语地来了一句:“我要去......燃灰大陆。” 邢越大惊:“怎么还要回去?上校让您回去吗?” 陈泊秋反应慢,邢越着急起来:“我知道您怕他担心,不想让他知道您的状况,可是那里太危险,不能去呀。” 邢越说话连发珠炮似的,陈泊秋听得费劲,额角沁出薄汗,好一会儿才勉强道:“不是他.....我要、去。” 他说得有些急,疼得发紧的喉咙一呛就咳嗽起来,他已经咳得伤了肺,每一下都像在撕扯里面的血肉,单薄的脊背像要在剧烈的咳嗽中断裂开来,邢越看得胆战心惊,生怕他喘不过来气,但他好像已经习惯于应付自己这样的情况,能够在极其短暂的缝隙间竭力吸入微薄的空气,虽然急促而艰难,但却能一点一点地缓过来。 他咳得灰白的脸颊都泛起异样的潮红,却只是微微蹙着眉心,连痛苦都是寡淡模糊的。只是安静下来之后,声音更加低弱得几不可闻:“我想去找些.....植物。” “什么植物?”邢越怔了一下,“是疫苗的事情?” 陈泊秋点了点头。 - 秀秀的血样检测出了大量非常规的细胞组合键,基本可以确定是辐射伤害产生的变异键,它被暂时命名为“惰性吞噬键”,是秀秀无法长大也不会生病的主要原因。惰性吞噬键的工作机制有点像传统的灭活疫苗,灭活疫苗是先培养病毒,再将其灭活,直至疫苗成份只剩下抗原。惰性吞噬键会先将不属于它自身的细胞、细菌、病毒等都一一吞噬,让它们失去自己本来的特性,这是“吞噬”行为,吞噬完成的惰性吞噬键具有极强的稳定性和排他性。之所以说“惰性”,是因为它不具有明显的指向性和攻击性,甚至在完成吞噬前,并不具备足够的稳定性,很可能被更加强大的细胞或病毒吞噬,也可能被某种外力因素破坏。秀秀得的这种病从某种程度来说,也是一种“运气”。 这也就是说,如果有那么一种或多种介质,能够对发育期的惰性吞噬键形成高度保护,又能靶向引导它吞噬病毒,那么普适疫苗或许就有了雏形。但这样的介质并不好找,它自身首先就要拥有普遍适应性和稳定性。相对来说,植物的个体差异比动物要小,稳定性也很高,所以几百年来还没有发生过植物变异,陈泊秋就想把植物作为切入点,动物方面的研究交给邢越处理,可以寻求四季沧海的帮助,提供一定量的实验体,尝试着从中提取到合适的介质。 说起这个事情,邢越就觉得心里很难受。博士病得厉害,东西不吃觉也不睡,写了好几页满满当当的报告,按照谷院长的要求不断细化、丰富,增加了一大堆可有可无的图表和模型,谷院长最终却仍旧以他精神状态不稳定为由,对报告的可靠性和真实性存疑,另安排了团队去跟进后续,不让他牵头,不给他提供任何资源或援助,甚至在报告上把他的名字都抹去了。 邢越气不过,又没什么能力跟谷云峰这样的人抗争,最后一次送了报告回来,在感控中心的走廊里拨了女朋友的通讯然后就开始跟她哭,女朋友安慰了没几句,又去忙自己的事了,他哭得更伤心。 后来他听到一个有些蹒跚的脚步声在靠近他,一只手轻轻搭在他的肩膀上,隔着身上的衣料都能感觉到手心是冷的。 邢越眼泪汪汪地抬起头,就看到陈泊秋苍白宁静的脸,没有什么表情,却有种难以言喻的温和。 邢越抹着眼泪站起来,吸了吸鼻子:“博士,您怎么出来了呀?” “听到你哭,”陈泊秋递过去一张干净的纸巾,“怎么了?” 邢越哽咽着又倒了一遍苦水,陈泊秋的脸上却没有任何愤懑或是委屈的样子,倒是浮现出了些许茫然的神色,像是不太明白邢越怎么会为了这样的事情哭得这么伤心。 “辛苦你了……下次,我去。”陈泊秋猜想邢越可能隐瞒了一些别人对他的刁难,仔细斟酌思考着,说出来这么一句。 其实陈泊秋本来就是要自己去的,但是他伤没养好,行动不太方便,有时候腿脚会忽然使不上力摔倒,在办公室里甚至需要借助轮椅来行动,邢越说什么也不让他去。 邢越知道他误会了自己的意思连忙道:“不是,我不辛苦的……我就是觉得,他们总欺负您……我没什么能力,也帮不了您什么……” “好,”陈泊秋点点头,看他的样子,大概只听到了邢越说不辛苦,“报告送到就好。” 陈泊秋似乎完全不在意谷云峰那些排挤他的举措,相反他对于谷云峰愿意安排团队做专项跟踪的事情很意外,但他并没有放弃自己再做研究跟进,所以才会提出要去燃灰大陆找植物这样的想法。 - “一定得去燃灰大陆吗?”邢越问出口之后也觉得挺多余的,离开十方海角,也没有哪里是安全的了,博士去燃灰大陆,说不定还能从上校那里得到些许照拂,于是他又改口,“我是说,一定要现在去吗?您还没休息好,再说了,您不是自己也培养了许多花草,先用它们试试不行吗?” “时间……不够了。”陈泊秋攥紧手里的平安符,喃喃地说着,仿佛自言自语。 温室里的花草,本身就都是很脆弱的,稳定性和适应性都很差,虽然不排除会有个例,但能提取到介质的可能性很低。海角外的大陆上,大部分花草都会在天灾的侵袭或病毒的感染中枯萎,能存活下来的是少数,也是希望。他在燃灰大陆的时候,找到过一些在野外存活下来的健康花草,封进了培养胶囊,装在了他的医药箱里。他昏倒在基地外被雷明带回来之后,药箱没有一起带回来,不知道现在还在不在原地,他得回去找。 “那种地方……我就没办法陪您一起去了,您要照顾好自己呀,”邢越忧心忡忡地道,“实在不行,可以让陆上校帮忙的吧,如果是普适疫苗的事情。” 陈泊秋低垂着眼睫,没有回答。他在回想,自己当时昏倒的地方离基地远不远,他回去找的话,会不会被基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