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见到了。 “公主……”木槿合上伞,提着食盒急急忙忙地跑进殿中,“奴婢方才在门口拿晚膳时听见那些内侍在谈论边关……说是边关战事大捷!” 殷乐漪怔怔,似有些不信,“……大捷?” “是,大捷!太子殿下将蛮夷击退了!” 没有放任蛮夷踏破山河,屠戮百姓。 在复仇和天下苍生之间,陆乩野他选了苍生万民。 他没有选择成为祸乱天下的刽子手,他的手上不会沾满无辜者的鲜血,史书万民不会唾骂他是千古罪人。 殷乐漪思及此处,忧愁多日的面容上总算浮现出一抹浅笑。 “公主为何哭了?”木槿放下食盒走向她,满脸关切。 殷乐漪抬手抚一抚自己的眼睛,摸到一片湿润。她应该为陆乩野感到开心,因为他没有走上不能回头的歧路,这眼泪落的实在有些不合时宜。 “公主,边关大捷太子殿下一定会马上赶回来的。”木槿劝慰她,“说不定太子殿下便能阻止公主嫁去真国,太子殿下他那般的珍爱公主,定不会让公主远嫁的……” 殷乐漪听完木槿这番言论,忽而悟得自己这泪是为何而落,不过是因她无法和两情相悦之人长相厮守罢了。 “木槿,你不必安慰我。”殷乐漪拭掉面上的泪,“明日我便要随真国的使者一同离开了,我和他此生都不会再有见面的机会了。” 边关距都城远隔千里,纵使边关大捷,身为主将的陆乩野亦不能在一夜之间赶回来,出现在她面前,她又何必自欺欺人呢? 木槿也明白公主出嫁一事木已成舟,不是她几句劝慰之言便能安抚的。 “木槿,你是魏国人。让你随我远去真国,你恐怕这一生都再难回到魏国。”殷乐漪对木槿推心置腹,“明日你就留下来,不必陪我去真国了。” 殷乐漪尝过被迫离开故土家国的酸楚,她不愿让木槿再尝一次。 “公主……”木槿泪水在眼眶里打转,“奴婢若不去,往后谁在公主身边贴身侍奉公主……” 殷乐漪抿唇轻轻笑了笑,“木槿,人不要轻易的离开自己的故土。你留在魏国陪在我母亲身边,我去真国也能去得安心些。” 殿外忽然起了一阵疾风,吹得雨丝飞斜。摊放在书案上的宣纸也被吹起,落了满殿。 木槿怕在殷乐漪面前失态,赶忙别过脸去捡,“公主先莫对奴婢说这些……” 木槿揉了揉泪眼,弯腰一张张的去将宣纸捡起,有几张吹得远,落到了公主的床榻上,其中有一张更是夹在了软枕和床架的缝隙间。 木槿只得将软枕拿起,捡起宣纸时,愕然发现缝隙里竟藏有一封信。 “公主,奴婢在床缝里寻到了一封信。”木槿拿着信走回到殷乐漪身边,“这信可是公主遗落的?” “我不曾遗落过信。” 殷乐漪从木槿手中接过陌生的信,拆了蜡封,将装在里面的信笺拿出来放在眼前展开。 这是一张红底墨书,洒金的字体上洋洋洒洒的写着—— 【纵世事白云苍狗,我心漪漪】 落字:陆郎。 殷乐漪目光凝滞在这一行字上,神情有些懵懂又有些茫然。 “公主。”木槿轻声,“这莫不是太子殿下给您的婚书?” 红艳的喜色,落笔留下的是她唤他最亲昵的称呼。他还写着,纵世事白云苍狗,陆郎心中唯向漪漪。 这不就是他为殷乐漪亲手写下的婚书吗? 殷乐漪咽了咽喉,哑声开口:“……木槿,你先下去罢,我想歇息片刻。” “是。”木槿安静的退出殿内。 殷乐漪目不转睛地看着眼前这张婚书,她不知陆乩野是何时留下的,他既然早已备好为何不直接给她,反而选择不声不响地藏在她枕下。 这样藏掖的行事作风,一点都不像他。他难道就不怕这纸婚书她根本就瞧不见吗? 他心思是那样的缜密,永远算无遗漏,一切都该在他的运筹帷幄之中。 他不会不知道将婚书藏在她 的殿中,便会有遗失的可能。 但陆乩野却还是选择这么做了,他既希望殷乐漪能看见这封婚书,又希望这封婚书不见天日。 陆乩野多么的矛盾啊,可偏偏在这一刻的殷乐漪,竟能读懂他矛盾的心。 他怕殷乐漪会拒绝他亲手为她写下的婚书,怕殷乐漪在看见他的心后将他再一次拒之千里,更怕殷乐漪不想懂他的心。 陆乩野那样傲气的一个人,在殷乐漪面前也会变得患得患失,举棋不定。 殷乐漪的泪落在婚书上晕染开来,她忙用手轻轻拭掉那颗泪,不让泪水晕湿陆乩野留下的字迹。 兽吟声低低的响起,殷乐漪回眸望去,止戈不知何时悄然潜入了殿内,踩着无声的步子到了她跟前。 止戈仰头蹭掉殷乐漪脸上的泪,它谨遵着它主人的命令,代陆乩野看顾好他心悦的少女。 殷乐漪俯身抱住止戈的头,泪水再也止不住。 一场雨下到深夜方歇。 子时三刻,本该是夜深人静之时,越国公府内却灯火通明。 前院中站满了整装待发的士兵,陆蒙身着甲胄,手握长枪立在众人跟前,沉声道:“君王暴政,残害忠良!我陆家满门皆为大魏抛过头颅、洒过热血,上得起江山社稷,下对得起黎民百姓,宣帝却因猜忌便要将我陆家赶尽杀绝,如此暴戾残忍的君王不是我等该拥护的明君!” “而太子殿下文武双全,有惊世之奇才,更有治国之大能。今日边关又传来太子殿下击退蛮夷的捷报,这样的君主才是我等该拥护的明君!” 陆蒙将长枪往地上重重一杵,掷地有声道:“君王暴政,残害忠良,死在暴君手中的忠臣良将不计其数,大魏苦暴君久矣!” “今夜尔等便随我杀入皇宫,斩下暴君头颅,匡扶魏国社稷,拥护明君登基!” 陆蒙征战多年,这一批士兵都是跟随在他身边的心腹,对他忠心不二。 但弑君推翻暴政没有回头路,众人听他一番陈词慷慨激昂,军心被振奋,都生了赴死之心。 只听陆蒙一声令下,越国公府后院的门被打开,士兵们成群结队的从这扇门中离去。 明日芙蕊公主远嫁真国,宫中所有人的目光都会放芙蕊公主出嫁这件事上,这是陆家动手的最好时机。 陆长廷领头翻身上马,他身着甲胄,褪下文官的含蓄内敛,周身的气场都有了一股武将后裔的凌厉。 陆蒙断后,待最后一队士兵离开越国公府,他也要踏出府门之时,一支箭射到了他的脚下。 陆蒙脚步一顿,回头往院中一瞧,越国公正举着弓正对着他,“你今日要是敢行这大逆不道之事,你我父子二人便恩断义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