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前燕飞光走的时候,它以为他很快就会回来,没想到过了一年他才从洛都归来。 它每一天都蹲在院子里等他,只有沈曼云过来的时候才有人陪着它玩一会儿。 狗是很需要陪伴的生物,小野也一样。 沈曼云困惑地看着小野,她似乎读懂了它的意思,她朝它招招手。 小野马上奔了过来。 沈曼云抚着它顺滑的毛皮说:“可你是燕飞光的小狗啊。” “你希望我陪着你?”她小声问。 小野使劲点头,它生怕沈曼云没理解它的意思。 “那你住我这里吧,等燕飞光回来了,你就再过去好吗?”沈曼云问。 小野的大脑袋蹭了一下她的头顶,它兴奋地跟在沈曼云的身后。 见到院子里站着的暮兰,他身后的尾巴扫了扫。 “怎么带回来了?”暮兰问。 “它好像很需要人陪它。” “小狗是这样的。” 暮兰从厨房里取出蒸好的肉骨头放到小野面前,让它大快朵颐。 过了几日,沈曼云收拾了一间房给小野住,它的体格太大了,住房间里正好。 日子就这样平静下来,只是青霓传给燕飞光的消息迟迟没有收到回信。 “再过三日还没有回信,我就再派几人去洛都亲口传信。” 青霓自己不好抽身离开无妄城,只能在城中等候。 “燕飞光那天才刚离开西原城不久,没带小野,他的脚程慢,再等等吧。” 沈曼云一边逗着小鱼,一边安慰青霓,其实她自己也担心极了。 她希望快些听到有关星阑的消息,但她无能为力。 回去的时候已是黄昏,喂完小野,沈曼云看着坐在花架下看书的暮兰,想起了什么。 “暮兰先生。”沈曼云唤他。 暮兰抬起头,静静注视着她,等待她接下来要说的话。 沈曼云坐了过来,她认真问:“你还可以像上次一样让我去看看燕飞光吗?” “我……我不是想看他……”沈曼云深吸一口气道,“我是担心星阑。” “他应该是偷跑去洛都了,燕飞光应该会找到他,我想看看他现在安不安全。” “条件的话,请……请不要让我对他做些什么事了,其他的我都可以答应你。” 沈曼云认真询问暮兰的意见。 暮兰合上书,他看着沈曼云略带期待的目光,沉默片刻。 他说:“好。” 沈曼云问:“条件是什么呢?” 暮兰歪了歪头:“条件与他无关。” 沈曼云轻舒一口气:“那就好。” “所以是什么?”沈曼云追问。 “我没想好。”暮兰坦诚回答。 他是一株不断生长的植物,他的主干在不知餍足地吸收着周遭的一切,此前他所有的目标都是: 生长,不断的生长—— 但现在沈曼云的一个问 题让他的躯体发痒,好像那朝着目标不断前进的主干即将长出旁枝末叶。 有什么新芽即将萌生。 它萌发的目的可能不是为了长大,它可能想开花,又或者只是单纯地想要破土而出,见一见那阳光。 总之,它的需求高于生存,看似没有意义,但又如此真切地存在着。 如海浪般温柔无边,如落雪般转瞬即逝,融化于温暖的掌心。 他下一个向沈曼云提出的要求将不是为了生长,但他不知自己该提什么条件。 他困惑,所以不知问题的答案。 沈曼云看着他略带迷茫的眸,她温柔应道:“不知道就算了,以后再告诉我吧。” 她相信暮兰不会让她做什么无法做到的事情,而且他也答应不会再让自己对燕飞光做什么亲吻之类的事了。 她很放心。 暮兰注视着她,这傻姑娘眼中是真切的信任,她真心实意地相信他是一个好心的精怪。 “去睡觉吧。”他唤她。 沈曼云乖乖躺在了床上,和之前一样她准备闭上眼去,让暮兰带领她穿越空间的限制,将她的灵魂带到燕飞光身边。 但在暮兰的手掌落在她额心之前,沈曼云又猛地睁开双眼。 “没有在洗澡吧?”她警惕问道。 “没有。”暮兰唇角翘了一下,像是在笑。 沈曼云盯着他略微翘起的唇角说:“我还没见过他笑。” 暮兰沉沉的视线落入她眼中,像是一枚针落入深潭,静默无声。 “他不会笑,以前不会,现在不会,以后也不会。” 暮兰的手掌按住沈曼云的眼睛,她闭上眼去,灵魂瞬间变得轻飘飘。 下一瞬间,她的意识回落,坠到燕飞光高大的身体里。 闹市熙攘的喧嚣声传入耳中,沈曼云听到一声响亮的:“诶——给您!” 一坛散发着馥郁酒香的酒坛子放到燕飞光面前。 沈曼云这才发现燕飞光身处酒楼之中,周遭都是来往食客。 洛都的夜晚比无妄城不知热闹多少,屋内灯火亮得热烈,将周遭的一切都照得亮如白昼。 在这样的场景中,燕飞光沉默的身形显得格格不入。 他对店家点了点头,付了钱,将酒坛接过。 酒坛子沉甸甸的,入手冰凉,窖藏的酒液在缸子里晃荡着,发出清冽水声。 沈曼云通过燕飞光的身体清晰地感知到了这些细节。 燕飞光买酒做什么? 沈曼云从没见过他喝酒。 走出酒楼,街道上张灯结彩,在明亮的光线下,连飘落的雪都带上了暖意。 和清冷安静的无妄城不同,这里有温暖的人气,有烟火红尘的味道,更让人觉得自己正在安稳地生存着。 这才是人间。 有一只白鸽在人间里飞掠而过,燕飞光接住它。 他展开白鸽脚上的信,眉头微蹙。 沈曼云从他眼中看去,果然看到了青霓的字迹,还有信上那熟悉的内容。 星阑不见了,青霓猜他来了洛都,拜托燕飞光寻找他。 燕飞光合上信件,收入怀中,一时半会儿没星阑的消息,他也没办法马上去找他。 而且他眼下还有另一件事要去做。 沈曼云感觉到燕飞光怀里有一件什么木质的盒子硌着他的胸口。 他大步朝前走,迎面而来的雪落在面颊上,有些凉,但不会让人感到寒冷。 走过喧闹的街头,他去往靠近洛都中央的一所建筑,这里有整个洛都最高的塔。 司礼监,这里曾经是女主的住处与办公之所。 自洛都之变后她就搬到了皇宫,这里只剩下司礼监的长老。 燕飞光提着酒,请白衣的侍从去将大长老请出来。 “燕将军,你要寻大司礼?她可早就不在这里了。”白发苍苍的老人慢悠悠走进殿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