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妈,我真不想吃,你别忙活了,我先回房间收拾东西。” 汤珈树推着行李箱往自己屋里走,沈玉英立在原地,胸口起伏一个来回,突然抬高了分贝喊他小名:“珈珈。” 汤珈树顿住步子转过头。 沈玉英望着他,问:“你这次回来,住几天?” 汤珈树沉默,他原本定的是初六的机票回,但因为担心季与淮那边的事,又改签到了初四,算下来,拢共也就能在家待上五天,此刻看着母亲两鬓斑白目光殷切,突然又说不出口了。 一曲《荷塘月色》乍然响起打破凝滞,是沈玉英的来电铃声,她赶忙拿出手机接通,跟电话那头的人寒暄道:“哎,回来了,刚到的,对,坐的飞机,哎哟,谁说不是呢,孩子一年到头在外边工作,当妈的望眼欲穿也就盼着这几天。哎,说笑了,那啥,赶早不赶晚,见面的事儿,要不就明天?” 对方说了句什么,沈玉英一拍大腿:“哎哟,我日子过糊涂了,明儿就大年三十了,那这样,初一吧,我来定地方,到时候你喊上那姑娘和她家里人,咱几个坐一块儿喝喝茶聊聊天,你看行不?” 汤珈树刚推开房间门,听见沈玉英讲电话的内容,脊背蓦地一僵,回过头皱眉问:“妈,什么姑娘?” 他语气明显带情绪,沈玉英忙捂住听筒,冲他摆了下手,侧过身跟对方说完话,这才转脸道:“你说什么姑娘?这孩子,摆着明白装糊涂,过完年虚岁都三十了,自己的人生大事还不知道操心么?这姑娘是你表嫂给介绍的,人家也在S城工作,比你大三岁,我看过照片,长得不错,约了初一见个面,你可别不去,就当给你表嫂个面子,过去见见,万一合眼缘呢?” “我不去!”汤珈树音量陡然拔高,脸色冷了下来,几乎没有犹豫地拒绝,方才哽在嗓子眼里的话也很轻易地讲出了口:“我初四就走了,没时间弄这个。” 沈玉英怔住,唇边肌肉抖了抖,片刻后道:“一回来就甩脸子,妈怎么你了,让你对我意见那么大?” 气氛降至冰点,汤珈树立在门口,母子俩默然对峙,多么熟悉的一幕,一切仿佛又回到了十年前,兜兜转转,像命运的枷锁,逃不开,挣不脱。 “没怎么,大过年的,咱不吵架行么?”汤珈树只觉疲惫,丢下这句,推门进屋。 卧室也是窗明几净,床单被褥提前铺好,隐约还能闻到阳光曝晒后的洗衣液的洁净味道。 汤珈树长长地呼出一口气,缓过神,蹲下来开始收拾行李。 脚步声渐近,汤珈树掩上门没反锁,沈玉英跟了进来,立在他身后。 “珈珈,”她启了话头,又停顿,好像接下来要讲的话在心里过了一道莫大的煎熬,等了两三秒,才艰难吐出:“你是不是……恨妈妈?” 汤珈树往外拿衣服的动作僵在半空,换做以前他会怎么回答?像大脑里设定好的程序,搪塞的话信手拈来——没有,不是的,您别瞎想。 但果真如此吗? 从前,他甚至不敢认真去思考这个问题,念头稍动,负罪感随之涌现,作为儿子,可不可以恨母亲? 他不知道,母子俩为数不多的一次心有灵犀,用在了撕破表象的难堪局面。 这一回,汤珈树依旧选择了避而不谈,但却问了另一个问题,他将衣服丢上床,撑膝起身,回头看着母亲。 “妈,当年季家那个事,你后悔过吗?” 沈玉英面色一白,眼神闪烁:“好端端的,提这个干什么?” “好端端的?”汤珈树摇了摇头,“不是的,妈,这么多年过去,我发现我好不了,伤口会痊愈,疤痕永远存在,它时刻提醒着我,自己是个杀人犯。” 杀人犯三个字像一把匕首狠狠捅进沈玉英心口,她瞳孔震颤,垂在身侧的手神经质地蜷了蜷,须臾后,了然:“所以你就是恨我,因为当年的事,你恨我……我还是猜对了。” 这真相令沈玉英痛不欲生,她颤抖着嘴唇,双目盈满泪水,顺着脸颊滚落下来。 砰—— 外头入户门响起一开一关的声音,是汤父回来了。 沈玉英飞快用手抹掉脸上泪水,转身出了房间。 ? 如?您?访?问?的?网?址?f?a?布?Y?e?不?是?????μ?ω???n?②?0????5?.?c?ò???则?为????寨?站?点 “儿子到家了?” “嗯。” 沈玉英含糊地应了声,微红的双眼和不对劲的神情让汤父起疑:“咋了你是?”他话音倏而压低,司空见惯地叹道:“又跟儿子吵架了?唉,你们这母子俩,真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你也是好不容易盼星星盼月亮的把儿子盼回来,结果说不上两句话就要吵,脾气就不能改一改么?” 沈玉英回了句什么,汤珈树没听清,紧接着汤父进屋,眉开眼笑地喊儿子,上来给他个拥抱。 然后重重拍了拍汤珈树肩膀,低声劝道:“一年难得回来住几天,该忍就忍,跟你妈好好相处,听爸的,别犟,啊?” 汤珈树垂下视线:“我尽量。”w?a?n?g?址?发?B?u?页?ǐ????????é?n????????????????o?? 汤父啧了一声:“你这孩子,唉……” 搁在书房桌上的手机屏幕一闪,进来条视频邀请,季与淮偏头觑过去,原本毫无情绪的眼神复上欣然神采,但仍刻意晾了一会儿,才拿起来接通。 屏幕跳出画面,汤珈树俊俏的眉眼撞入眼帘,戴着耳机,像是刚洗完澡,穿睡衣,领口微敞,露出一截锁骨,上面还有未消的吻痕若隐若现。 他嘴唇张合,说了句什么话,季与淮的目光却被那漂亮唇形吸引住,一时忘了开声音,等汤珈树皱起眉头开始怀疑是不是自己那边出了问题时,季与淮才终于回过神,将音量调高,问:“你刚说什么?” “我说,”汤珈树就又重复一遍:“你不是说半夜要给我打视频么,干吗不打?” 季与淮瞥了眼电脑屏幕下方的时间:“现在才九点多。” “我等不及。” “等不及什么?” 汤珈树喉结滑动,凑近了点,眼神炙热地注视着他:“你说呢?” 季与淮努力克制的表情终于在这句话之后破了功,“你现在真是越来越放得开了。” 其实汤珈树已经开始面红耳赤,这么不知廉耻的**行为,放到以前他想都不敢想,此刻却像着了魔般上头,用气音一字一句道:“拜你所赐。” 季与淮呼吸紊乱一瞬,他刚出外面回来没多久,衬衫领带还未来得及换下,一派正人君子的禁欲模样,让汤珈树更加难以抵挡,几乎溃不成军。 “珈珈,把衣服脱了。” 次日清晨,沈玉英做好早餐端上桌,看了眼时间,八点过半,小声唠叨一句:“这孩子怎么还在赖床……”言罢转身就要往汤珈树房间走。 却被正在喝粥的汤父叫住:“别去叫,这才几点,让他睡吧。” 沈玉英犹豫道:“我喊他吃点东西再睡,饿着肚子对胃不好。” “你这会儿叫他起床他也吃不下啊,行了,吃你的吧,别忙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