竹制的秋千架发出细微的吱呀声。 她又想起初搬进这宅院时,也是这般月色,她坐在秋千上听他诉说这些年来的际遇。那时他道尽未能回信的缘由,见她眼中泪光盈盈,却始终未得只字回应。 她想起找到人贩子和媒婆子的事,随着秋千轻轻摇晃,几番欲言又止。正踌躇间,却听萧秋折先开了口:“明日付家问斩一事由我主理,届时会将付氏全族押赴刑场。” 他手上动作未停,声音却沉了几分:“明日恐要忙一整日,事后还需料理诸多琐事。届时你不必等我,先睡。” 晚青妤听闻,默然良久。忽而想起付云汐,那个与她一同长大的小姑娘,生得玉雪可爱,心地纯善。虽前些时日在宫中对她出言不逊,也不过是为兄长抱不平罢了。 她轻叹一声,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秋千绳索。 萧秋折觉察她心中所想,道:“付家根基深厚,世代经营,早已盘根错节。有些人,生来便注定要走什么路。付云汐自幼耳濡目染,难免沾染些不正思想。如今新皇登基需要严格处理,也绝不会留下后患,此事非你我所能转圜。” 以大局为重,便是如此。 晚青妤仰首望他,月光落在他清隽的眉眼上,她轻声道:“我明白的。朝代更迭自有其法度,你不过依律行事罢了。” 付家人斩首,也算是为她父兄报了仇。 秋千轻轻摇晃一会,二人便回房歇息。 房中早已撤去了小榻,只余一张雕花大床。这两日萧秋折特意命人换了上好的锦缎被褥,玉儿更是机灵,早早备好了冰丝软衾,连隔壁浴池的温水都时时温着。 红烛高烧,罗帐低垂。二人这一夜又如前两日般缠绵至三更。萧秋折自己也说不清为何这般贪恋她的身子,只觉得心上爱重,身下更是情难自禁。而晚青妤自与他在一起后,也愈发贪恋。 她攀上他的胸膛,激情地回吻着,他每撩拨一下她的舌尖,她就觉春水缓缓溢出,他亦是如此。 这或许便是心里上以及生理上的爱吧!爱到喜欢对方的一切。 次日拂晓,萧秋折便动身入宫。晚青妤梳洗罢,本欲继续收拾行装准备迁入东宫,却总忍不住想起自己身世之事。 自己究竟是否真是皇家人?当年又是何人胆大包天,竟敢偷换皇家血脉?那些人贩子将孩童带出京城后,究竟送往何处?这一连串疑问如蛛网般缠绕心头。 前些日子还道不再追究身世之事,今日却又辗转反侧,仿佛有什么在心底作祟,非要探个明白不可。她自知素来是个有主意的,如今却左右为难——既怕追查此事会牵连萧秋折,又按捺不住想要知晓真相的念头。 如今萧秋折贵为太子,若被有心人拿此事做文章,即便不是真的,流言蜚语也足以让他们陷入困境。更何况,若前朝皇帝殡天,这身世之谜恐怕就再难查证。而那位真正的小公主如今身在何处,更是无人知晓。 思来想去,晚青妤终是下定决心亲自走一遭。她命方于备好马车,带着几名护卫前往探子所说的住处。 那婆子住得极远,马车行了半日方至。 眼前是间摇摇欲坠的茅屋,推门进去,只见那婆子气息奄奄地卧在榻上,见有生人来访,惊得连连咳嗽:“你 们是什么人?要干什么?” 晚青妤走上前,直视着她浑浊的双眼:“我有一事相询,望你如实相告。” 那婆子定睛瞧她,忽地眉头紧锁,似是想起了什么,枯瘦的手指紧紧攥住了被角。 晚青妤示意方于将房门掩上,她从袖中缓缓取出一枚玉佩,递到婆子眼前:“这物件,想必你还认得。” 那婆子眯着昏花老眼凑近细看,忽地浑身一颤,惊道:“你,你怎会寻到此处?” 晚青妤立在榻前,语气平和却不容回避:“我追查此事已久。这玉佩自幼便戴在我身上,与当年小公主佩戴的那枚一模一样。” 她指尖轻抚玉佩纹路:“这是皇贵妃赐予爱女的信物。当年皇贵妃命人将这块玉一分为二,一半赐予小皇子,一半赐予小公主。后来小公主被人从宫中抱走时,这玉佩就戴在她身上。” “我听闻,当年人贩子带出京城的孩童中,你花重金买下了两名女婴,其中一人身上就戴着这半块玉佩。” 婆子浑浊的眼珠转了转,枯瘦的手指紧紧攥住被角。 “老婆子我。”她忽然剧烈咳嗽起来,好一会儿才喘匀了气,“活到这把年纪,黄土都埋到脖子了。这些年从没人来问过这些旧事,你是头一个。横竖都是要死的人了,有些亏心事,也该说个明白。” 她颤巍巍地支起身子,眼中泛起一丝清明:“那日我从人贩子手里确实买过两个女娃。我原是镇上颇有名望的接生婆,经手的孩子不计其数。因着这营生,对些见不得光的勾当也知晓一二。那日忽有人寻来,许以重金,要我带走小公主去邻国交给一个人。” “我到了交接处,但见十来个孩童被关在一起。我按着吩咐,正要带走小公主,忽想起邻村有个孤老婆子,一生无儿无女,临了只想有个孩儿承欢膝下。” “我当时就起了贪念,多抱了个女娃,准备想送给那孤老婆子。谁知赶到村里时,那老婆子已经咽了气。两个孩子哭闹不休,我正寻思着该往哪儿送,慌乱间竟将一块玉佩掉在了地上。老眼昏花间,我也分不清这玉佩原是从哪个娃儿身上掉下来的。只得胡乱塞进其中一个的襁褓里。那玉佩质地很好,虽说我干的是缺德营生,可对这父母留给孩儿的信物,到底没敢昧下。” “最后我把那个孩子丢在了村口大路边。那枚玉佩就这么阴差阳错地留给了那女娃。” 晚青妤问:“你们当时怎么分辨哪位是小公主?” 婆子回道:“那人贩子交付时特意指明,小公主右臂内侧有块蝴蝶状的朱砂记,是宫里贵人特意嘱咐过的记号。我将她送到边境时,接应的那位郎君还特意验看过。” 她喘了口气继续道:“至于玉佩,我手忙脚乱间确实弄混了。但是小公主身上有记号,这是不会错的。” “所以,当时被你丢在路边的女娃娃,并不是小公主?哪怕玉佩在她身上。”晚青妤急声问。 “没错。”婆子回道。 那么,她并非小公主,她与萧秋折确实并无血亲关系。 晚青妤心里一块石头终是落地。 她问道:“那被弃在村口的女娃,可知是何来历?” 婆子费力地回想着,脸上显出几分茫然:“我当时并未细问,只记得那孩子衣着华贵,襁褓用的都是上好的云锦,能从京城流出来的孩子,多半是哪个高门大户的千金。” “你有所不知,这里头藏着天大的买卖。那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