留了一线自尊。 最后,谭怡又把那种嘲转回了她身上,“梁穗,陈既白对我说喜欢你,想要你,你高兴吗?” 梁穗不语,她就继续说,神态冷到发阴,“那样厉害的人,机关算尽,把所有人都弄得面目全非,就为了和你谈一场轰轰烈烈的恋爱。” 梁穗紧盯着她,一直到她说完起身,开门回了病房,钻心的凉意彻底灌满了胸口,一张嘴,尖锐刺上喉间,眼底失焦一阵后晕眩感从头淋到脚。 她才是掌中之物。 在今晚彻头彻尾地自觉。 陈既白是从什么时候开始计划的?轻易就能摸透两个人,那她岂不是早被拆开了摊明白,她有什么秘密? 有个 很重要的姐姐,开着花店,每周几会过去,做着紧迫的家教兼职,在这个偌大繁华的都市划分自己的几点一线,他也该了解透了吧。 家教,上千高薪,一个半小时,从哪一步又是他的套呢? 她要确认的事情很多,也不知道这算不算是开始,没有根据,只是敏锐地设想,翻开记忆竟什么都觉可疑。 她今晚似乎也发了疯,找到上一份被离弃辞退的工作地点,终于把当时觉得没必要但又十分好奇的问题倒出来:“小军当时在上升期,您那时候辞退我,真的是因为我哪里做得不够好,要在这个关口临时换掉我吗?” 夜里造访,问这么一句没头没脑的话,算得上冒犯,女主人可能尴尬,可能恼怒,不耐烦,但绝无可能是一种,被戳中后的无奈又怜惜。 过了许久,是见姑娘眼色过分坚毅,过分固执,才终于叹声,开口第一句话:“抱歉,没想到你一直记挂。其实,是那时有个人以助学的名义给了我一笔钱……” …… …… 户门再次打开,走廊灯亮起,恍然映亮一副惨白面容,悠悠晃晃的步伐迈向了电梯口。 雪夜无休止。 梁穗颈上的围巾一出单元楼就被尖啸寒风吹得翻飞,散乱的头发贴黏到麻木无知觉的脸上,脚下发虚,乃至两步不到她就扶着小臂缓缓蹲在大雪下,呼吸着冷冽的风,肺里被冻成结块,随时都要随一边凌乱的树枝歪倒。 当头一棒,全盘皆崩。 这个局面从宋长恒进医院的那刻就失控了。 陈既白,从来不是她能够随便利用左右的。 他能察觉的太多了,在他的世界里,所有人都是玻璃器皿里透明清楚的观察物,拿捏人心就像通关PUZ游戏,无论是谭怡,宋长恒,还是她,都在他随手圈化的游戏框架内。 就连她的主动利用也是。 风还在刮,冷透了,冷得可以晕过去,冷得人清醒又愚钝。 分明无用到,连宋长恒那样的人都无法掌握,却妄想在另一个可怖的圈套里全身而退。 陈既白的电话不知是从什么时候停止的,等梁穗坐上回去的地铁,想到把手机关机时,屏幕里的来电通知最近的一条已经是二十多分钟前了,其中夹杂着一些消息通知,她解锁进去点开跟柯冉的对话框,说自己今晚不回去。 地铁到站距离还不够,梁穗又做了一班公车到老小区。 隔天是周六,但精神摧残下她已经忘记了跟姐姐打招呼说自己要回来。 也实在计穷力竭,一把骨头软在了冷风里,只想寻个暖,再把自己窝进厚棉被。 老小区绿化简陋,楼面污痕斑驳,沿路灯也很少,梁穗走进单元楼就打开了手机电筒,顺带瞄了眼时间。 八点多,这个点姐姐他们还没闭店,她翻出包里的钥匙握着,疲疲沓沓地往上走。 这一天都仿佛消磨在奔波的路上,累得肩膀是塌的,脚步没踩多重,年久失修的感应灯毫无反应,只有每层户门里传出不隔音的人声。 她照亮一段走一段,低着头,盯着脚下的地,抵达了六楼这层台阶,半道停下来有些疲累地喘了几下。 而后手电灯光无意地往上晃,照亮房门的同时,高大的阴影面也从最后一级阶梯上斜落下来,试探到她的脚边,几乎占满了那一块儿逼仄的窄道。 陈既白敞开腿坐在那级阶梯上,长臂松垮搭在膝盖,浓郁的戾气在他周身张弛,迸发,往下漫涌。 他迎着这束微薄的手机灯光,抬起脸,撩起的薄薄眼皮下,死死凝视着她的目光阴鸷而森冷,身上有潮意冷气,脸色几近苍白。 不知在这里守了多久。 她几乎条件反射地被恐惧驱动地后仰,寒毛卓竖攀紧了落灰的扶手。 随后,在她惊恐的,节节败退的神色下,陈既白站了起来,居高临下的,宽厚的阴影覆压,单手插兜拾级而下,面无表情地调出手机里的界面,停在她身前一阶,将屏幕转向。 她心跳猛烈坠地弹起,想逃却被僵直的身子固定。 那是一页触目猩红的未接,是三个多小时以来,他发了疯的猎寻。 “我们分开之前,是怎么说的?” 他盯住她,轻轻呼气,“宝宝?” 扑面的,无所忌讳的劣性。 第45章 梁穗倒吸一口凉气,心脏直线坠落,她眼中有恐惧,有憎厌,有难以置信,被风贯穿过的身躯又开始股战而栗,手机电光随之垂落,眼前漆黑如雾,数不清的杂线从雾团里穿出,扎进她的眼孔,扎穿她的四肢百骸。 八点二十一分,陈既白先一步出现在了她家门前。 精确到楼层,门牌,这是连定位也无法办到的。 “为什么……”她一片空白的大脑跃出字幕,下意识往后退了两级阶梯。 但陈既白现在没有解释的欲望,他甚至没有同她生气的想法,冲她温和一笑,“这次就算了。” “你为什么会在这儿?”她不顾地继续问,继续盯,满身狼狈的狠劲。 陈既白漠然揣回手机,整层楼梯陷入黑暗静寂,他们在黑暗中相互凝睇。 “你习惯乘八号线到书香路再换乘公车坐到小区街口,这个路线在你大一那会儿就固定了,目的地从没变过,很好猜。” “不过我以为你离开小区会回学校,半路打转还挺麻烦,没想到还是在这等了会儿,真冷。” 晦深的蓝眼在暗色光影中愈发像狠劣暴戾的兽类,此刻却平静得有些病态,又生抚慰地看着她,看得她发抖,惊骇。 “其他的我会再跟你解释。现在,”他主动靠近一阶,“跟我回去。” 梁穗腿弯都抖得发虚了,她喘气,一段连一段不成声,“陈既白你……你……” 语无伦次,她脑子都要炸掉了,从哪指责,又从哪质问,但眼前人早就不是可以讲道理的。 逃。 她要逃。 她开始摇头:“我不、不能这样了,分手、我们分手吧陈既白,你快出国了,